三他有问题!他居心叵测,那娃娃说不准便是让他藏起来了!”
“你——”平白的污蔑,年轻人愤怒的想辩驳,奈何话到嘴边只能一个一个的蹦出来,“你,休要,血口,喷人!”
锐利的眸光倏冷,他侧过身,半边脸颊转过来,一双冷酷的眼阴沉沉的,猛然往他身后扫过去。
刘禅黄叙连忙头一低,伏下身来。
刘禅眉头微皱,暗道那年轻人倒是个人物,这般混乱还能定下心神保持警惕。
“老子看见了!就是老三动的手!”麻子脸嚷嚷大叫,他实际上真吃不准究竟是谁动的手。可多日的积怨在这一刻爆发了,便是赖也要赖到那位老三的头上。扯着嗓子,他又嚎叫道,“这等阴人的小玩意,铁定是那黄毛小子的。老三临走前拿了那么多,表面上全部将它丢进火里烧了,可又保不准,偷偷私藏了几个,没有烧干净,娘的!现如今用此等龌蹉东西来阴老子哩!”
见那麻子脸死乞白赖的非要赖自己头上,年轻人更是怒不可遏,他也懒得解释了,摸出了银光闪闪寒意森然的匕首,指着麻子脸冷硬的道:“少,废话,动手!”
他这一句,听在肉山同那中年人耳中,无疑就是承认了。怪嚎两声,中年人老四惊诧的道:“三哥,真的是你吗?你真想杀了我们独吞吗?三哥,我……”
肉山则嗡嗡道:“爷爷就说你这孙子有问题!保不准那女娃娃也是你掳走了藏起来,想要独拿一份赏赐!”
面对污蔑,年轻人下颚颤动着,显然他的忍耐已快到了尽头。
“动手便动手!老子怕你不成!”麻子脸高声喊了一句,实则心里有点虚,那位老三的身手比他们好上不是一点两点。三个打一个,都未必打的过,但此时话已出口,岂能收回?不上,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大哥!我来助你!”肉山附和一声,已抡着铁锤堵在了东南面。
那位老四犹豫不决,因他从前受了这位老三的恩惠,可他跟麻子脸又是多年的兄弟情谊,他这时便踟蹰着,没有动。
那麻子脸见他不动,心里气愤,骂了两句道:“老四,你杵着干什么?你不杀他,他便要杀我们了!”
“三哥,对不住了。”那老四被逼着,只好站到麻子脸身后。
“今,夜,刀,必,见,血。”年轻人一字一顿的道,莹白如葱的手指抚上雪似的刃尖,冷锐的目光里露出痴迷的神色。他抿抿嘴唇,用看死人的眼神,凝视着他们。
“上!”对视一眼,麻子脸似受到刺激,从牙关挤出一个字,已率先提着武器冲了上去。
一场混战,就此开始。
三条壮硕的黑影猝然弹起,往年轻人身上横冲直撞掠过去,同时各自手中兵器不忘以万钧之力劈砍过来。
年轻人丝毫不见慌乱,修长的双臂猛然伸展,人已呼啦两声翻飞到麻子脸身侧。强有力的手肘一扬,已横撞向麻子脸的脊背,麻子脸身形庞大,避无可避,眼瞧着要中招了,那位老二已抡着铁锤,一锤挡他身后,与此同时,另外一只锤子又已从左面疾攻而来。
手臂猛收,并膝一跳,年轻人已倏然拔地,不慌不忙的飞出了五步之外。黑色的劲装在昏黄的灯光下,翩然翻飞。
他施施然站稳,那厢三条人影业已疾追而来。嘭的几声,兵器相撞,发出嗡嗡之轰响。身形扭动,年轻人如游龙一般轻巧避开,左避右闪,上飞下落,显得十分优雅从容。
虽是以一敌三,可他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还有功夫慢吞吞的解释道:“读书人,从来,不用,暗器,这般,上不得,台面,之物!”
话落,黑衣耸动,一柄冷光浮动的匕首已至他手间灵动飞舞,藏在紧勒住的袍袖之下。在他每一次,手腕翻转之中,锋利的刃尖,便往那三人身上划出一道道的口子。
霎时间,亭中鲜血飞溅,铺了满地赤红!
刘禅看得心惊肉跳,暗道,这年轻人好俊的功夫!跟拍武打片似的。
松沿亭中四人还在酣战,那三人被匕刃割伤,却也不以为然,反而激起了胸中的戾气和血性。更加凶狠的打斗起来。
刘禅津津有味的看着,但是渐渐地,她觉出不对劲——人,人数,人数不对劲!少了一个!
“那个奸细呢?”刘禅心里一凉。她暗暗想着,从头到尾,除了最初听到那一句话,后头那四人组合无论是争执污蔑或是打斗,都未见过那个躲在阴影中的暗线说过话,那么他人去哪了?
黄叙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年轻人的灵活身法,听刘禅一说,才恍然道:“那个人不见了……”
二人愣了愣,对视一眼,俱有些心虚,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他们还毫无知觉。这未免,有点可笑。
松沿亭那边,仍在铿锵作响的激斗。
刘禅同黄叙的心却已冷了半截,暗线不在那,会在何处呢?
黑沉沉的夜空里,身后悄然传来脚步声,细细碎碎,又慢又稳。
黄叙一惊,噤了噤,他望向刘禅。
很显然,刘禅也听见了,她圆睁的杏眼里流露出恐惧。
怎么办?要被抓住了?二人的心在这一刻高高悬吊起。
正当刘禅犹疑着是否要回头看看的时候,背后那人出声了,声音清亮如玉击石格外好听,也是如此的熟悉:“阿斗。”
刘禅一颗心落了地,立即欣喜的回应道:“荀公!”
转过身,黄叙望着不远处身姿颀长,仪态优雅的蓝袍青年,疑惑道:“刘阿斗,你认识?这位是谁……”
刘禅点头道:“不错,认得,他是阿斗老师,荀公文若。”
说罢,又对荀彧介绍了一下黄叙的身份。不过,有点奇怪的是,素来逢人就夸的荀彧,这回竟只是平淡的点头。
“对了,荀公,半夜三更的,你为何会在此啊?”
话一说出口,她已发觉不妥,心又悬起来……种种线索涌上她心头,脑残粉众多,为人受尊敬,儒雅有礼,初到大蜀,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这种恶劣天气,又是三更半夜的,为何荀彧会来,而且最凑巧的是,那亭中的“奸细”刚好消失了。
难不成,荀彧便是他们安插其中的内奸?
顺着思路捋下来,荀彧的身份似乎昭然若揭。刘禅有点慌神,既是恐惧,也是心中长了根刺一般不痛快,但她强忍着,故作无谓的道:“荀公,我只是随口一问。”
恰如其分的淡笑在黑暗之中忽闪忽现,荀彧负手静站着,没有答话,反而问她道:“阿斗,你如何会在此?”
带着试探意味的,刘禅将今晚事件的始末讲了出来。
“几个时辰前,阿斗在府中安睡,却不防,院内有只黄犬狂吠不止,嚎得我睡不着觉,便起身走了出去。”
黄叙:“……黄犬?”
刘禅装作没听见,继续讲道:“出门后,阿斗随意走了走,莫名走到家母故居,发觉其中有异动,便推门察看。谁知一进去,发现了那四只恶贼,他们口中扬言要将我捉去当人质……接着,这几位恶汉说要跟什么暗线联络,就上了山,我便同身边这位黄忠将军之子逃了出来……随后,我们决议抓住那个暗线,为大蜀除害,便跟了一路,谁知,就在方才,那个奸细突然消失不见了……”
一边说,刘禅一边留神的荀彧的反应,然而无论她怎么观察,也不见荀彧的神情有丝毫变化,他仅仅淡淡应道:“互相安插奸细的事情,在三国纷争里很是常见,不足为奇。不过,你们两如此做实在有些冒险,万一有个好歹,玄德公同黄将军怕是要伤心欲绝。”
闻言,刘禅又有些吃不准,荀彧当真是那位暗线?
正犹疑着,突听黄叙激动的低叫道:“你看,那个人影又出来了!”
“什么人影?”刘禅匆忙回头去瞧,却见那亭中梁柱后面,一个人影静静站着。黑乎乎的,看不真切那人的面孔形态,想来是站直了,隐约能看到是个瘦削高挑的身材。
方才还没有的,怎的突然又出现了,刘禅不敢置信,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盯着看,确实有人。面对荀彧,刘禅心中顿时生了些愧疚感,暗道,竟然怀疑荀公,实在有点过分。
荀彧这时问道:“那人方才估计藏在柱后,天又黑,没看到实属正常。不过,这便是阿斗说的那个奸细吗?”
刘禅迟疑着,终究点了点头。
“那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抓住他?”荀彧悄声问道。
说起这个,刘禅不禁怔了怔,她倒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黄叙这时自告奋勇道:“本公子有暗器,保准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刘禅瞥他一眼,摇摇头:“省省吧,你那暗器没用,顶多给他们去去皮。你看那亭边打架的几位,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身上血洞淋漓了,照样生龙活虎的能打能抗,尤其是那位老三。我看,再多加几位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那怎么办啊?”黄叙问。
刘禅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道:“荀公,你怎么以为呢?”
荀彧没吭声,只是平静的望着酣斗中的四条人影,突兀的道:“孟起找了你快半夜,你还是莫要让他担忧吧。”
“孟起……”在嘴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刘禅想起那张俊美的脸,心里一暖,忽然说不出话来,她已经明白了荀彧的意思,“算了,暂且不抓,放过他们。不过,等马超他们前来,立刻命人守住渡口,严命搜查皇宫内外。”
黄叙没回过神:“你说什么?”
刘禅意兴阑珊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道:“走。”
“不是你要为国除害吗?”黄叙不解。
“除个屁,没兴趣。”
“……”黄叙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那你我白折腾半天是为什么?本公子现如今浑身仿佛瘫痪一般,丁点力气都没有,一双手脚都似浸在水中,提不起劲……你这时候告诉本公子不干了?”
“不错,就这样放弃了。”刘禅微微一笑,道:“黄公子,走不动路对吧?需要人扶对吧?”
黄叙不明所以:“你想做什么?”
荀彧已心领神会,嘴边噙着淡淡的笑容:“文若不会扶的……”
黄叙哼哼两声:“……本公子也不会让你扶!”
“黄公子,别看我,我也不会扶,”刘禅撇撇嘴唇,“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令你我平安脱险,并且还会有人好吃好喝的将你抬回去。”
黄叙急忙道:“什么办法?”
“叫。”
黄叙懵逼:“什么?”
刘禅正色道:“叫,对着山底下叫,喊救命,把人全部吵醒。”
什么破办法?黄叙眉毛快扬上头顶:“……本公子不叫。”
“黄公子,你看,你一喊,有人听到了立刻就会前来救你,而且还能吓破那几个恶贼的胆,岂不是两全其美啊。”刘禅一本正经的同他讲道理。
稍稍想了想,黄叙怀疑道:“当真?”
刘禅颌首定定道:“当真。”
黄叙思忖片刻,眉峰紧锁:“那便叫罢。”
话音落下,他已喊了一嗓子:“来人啊!救命——”
立时,亭中的打斗声止住,几道凉嗖嗖的目光炙热的扫过来。“是那黄毛小子的声音!”麻子脸怒吼道。说罢,全部停了手,脚步声雷动,似在飞快的往此处奔来。
刘禅不慌不忙道:“……你叫大声点。”
黄叙扯着嗓子:“救命——”
刘禅摇摇头:“还不够……”
黄叙沉默片刻,道:“这是本公子的极限了!”
刘禅撇撇嘴唇,猛然一伸脚踩住了黄叙的裆部,霎时,一声冲破天际的嘶吼,照亮了大蜀的天空:“啊!救命啊——”
听着这声惨叫,荀彧捂住了耳朵,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体某个部位好像在隐作痛。
“他奶奶的!叫你娘啊!”麻子脸几个人懵逼了,这杀猪似的一喊,多少人会醒?要遭!
山下亮起了一片一片的灯,好似一片一片的鬼火正森森然凝视着山顶。
那中年人老四远目望去,腿脚发软哆哆嗦嗦道:“大、大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赶紧跑啊!”麻子脸嚎叫道。
几个恶汉立时捂着鲜血淋漓的肚皮四处乱窜。唯有那位年轻人,负手而立,不动如山,他冷冷的凝视着刘禅他们。
触到那冷锐的眼神,刘禅心下大骇,隐约有种被他窥探的感觉,抿了抿嘴唇,她强作镇定道:“老三大哥,你不随他们一起逃命?”
年轻人冷冷哼了一声,显是鄙夷。却未朝他们靠近过来,而是远远的望了一眼。便低下身,去扶着阴影里的男人。
刘禅这才看见那位暗线,究竟是个什么模样。那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满头黑发披拂下来,双眉稀疏,双目半睁着,没有神采,软塌的鼻梁下,是张有点歪斜的嘴巴。
蓦地,刘禅一惊:“是他!”
“谁?”黄叙捂着裤裆痛叫。
刘禅摇摇头,微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只是心里的疑惑更深,这个暗线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为何年轻人会如此倚重他呢?
双瞳里闪过异样的光芒,荀彧眼皮一抬,复又恢复淡淡的笑意道:“马超他们便在这附近,过不了多久,就会找来的。”
“嗯。”刘禅望着无边的寂寥夜色,突然无比心安。
不多时,果然,便有七八个人往亭中赶来,为首的那个便是马超。
风尘仆仆的,一袭白袍乱糟糟的搭在身上,墨发披散,随着他轻快的步伐在风中翻飞,长长的剑眉舒展开来似两道乌云,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只远远的一眼,马超俊美的面上已带了淡淡的笑容,眸光里尽是暖意。
刘禅勾了勾嘴角,眉眼弯弯:“傻:子。”
黄叙抱着裤裆打滚:“疼疼疼疼疼!啊!救命啊!本公子要死了!”
刘禅的笑意凝住了,握草!大黄,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