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很机灵说要学艺,算是戳中了冯老的心事,老人虽然淡泊名利甘隐山林,对祖传医术却无法任由传承断绝。
若祁震山没将宝镜送到他面前也罢,可半年相处,冯老实则对宝镜的品性非常喜爱。
资质或许很重要,老人却不认为是首要。
昔年他不是没收过资质惊艳的弟子,结果呢……抛开往事,哪怕心里喜爱,冯老面色依旧淡淡的。
“我知道你首先是想学武。老头子也不瞒你,我的功夫就是为了医术服务的,你能把它练到什么样我也没把握,可不论是学武还是学医,都需要消耗你无数的精力……我知道你很聪明,可也就是比普通人聪明。你也不必说拜师的话,我早就发誓余生不会再收弟子,我只教你三年,三年后老头子若不死,必要云游各地完成昔日之愿,你能接受拿出三年来全身心跟随我学习?”
全身心跟随?岂非是说,自己得辍学三年么。
辍学宝镜自己并不怕,她毕竟有前世的底子,自学初中的知识也行,只要入学后和学校沟通好,平时不上课考试时出现,并不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可再过两年半,她与穆清远的赌约便至,这半年来自己的确是学了不少古玩知识,宝镜不敢托大,就此中断学习她就算仗着太阴镜也赢不了穆清远的。
自己的荣辱可以不在乎,玲珑珍宝阁的传承呢?穆清远的行为就是踢馆,若赢了,师傅祁震山就失去了正统。师傅对自己如此看重,宝镜自己的面子可以丢,却不能让祁震山的里子被人踩在脚下。
“前辈,不瞒您说,晚辈已经答应了和别人的赌约,事关玲珑珍宝阁的正统传承名声,晚辈是必须要应战的。”
武和医她可以全身心学习三年,古玩她同样不能放弃。
原来是这样,冯老先生不以为然,“如此,我叫祁震山一同上山便可,他身体暗伤无数,有老人家给他调理三年,祁震山肯定求之不得。”
山上如此清苦,宝镜实在不忍心师傅也过这样的日子。
但冯老说师傅身有暗伤需要调理?对冯老的医术,宝镜十分信任,事情她也不能贸然决定,还是得下山询问师傅的意见。
“如此,晚辈询问过家师再来回禀……前辈,接下来的一周晚辈大概不会再上山了,待处理完家中琐事,再来聆听前辈教诲。”
冯老坚持不收徒,宝镜也没再提拜师之事,师徒不过是一个名分,她心里把对方当成师傅来尊重,老人家愿意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呗。
半年坚持,宝镜总算是得偿所愿,冯老见她笑得一脸灿烂,装作不耐将她赶下山。
宝镜一点都不觉得下山辛苦,等瞧见她师傅祁震山时,哪怕尽量矜持了,那笑意还是遮不住。
“师傅!”
年纪大了,在车里等小弟子下山时,祁震山习惯了靠在座椅上补眠。
睁开眼瞧见徒弟一脸喜色,祁震山哪里还不明白。
“终于如愿以偿了?”徒弟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祁震山心情高兴之下脸上的皱纹纷纷舒展开。
宝镜忍着激动的心情,将冯老的话转述了,转而又关心她师傅的身体,“前辈说您身体有暗伤需要调养?”
早些年时局动荡祁震山没少受伤,最重一次他差点死了,一条命就是冯堂救的,说和冯堂几十年交情吧也算不上,大多时候还是他有求冯堂……冯堂这人吧,特别轴,完全不通世事,祁震山勉强算是他朋友,可人家愣是没理会他那一身暗伤,就当做不知道。
可看在小徒弟的面上,冯堂居然主动提出要帮自己调理暗伤?
一种骄傲的情绪漫延,祁震山觉得自己真是找了个人见人爱的好徒弟。
“师傅,您不愿意上山?”
瞧见师傅走神了,宝镜忍不住开口问道。
祁震山失笑,“宝镜,能叫冯老出手调理暗伤,你师傅啊是捡了大便宜,山自然是要上的,不过那两间破石屋哪里能住人,你别担心,这几天我就找人修整下。”
宝镜点点头,师傅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说是修整石屋,必然有把握叫冯老先生同意。
她现在担心的另一件事。
今生,因为有自己的干涉,不仅用假铜镜鱼目混珠骗过那幕后黑手,父母也平安活着。那么另一件事,还会不会照着上辈子的轨迹发生呢?
回家后,宝镜没有马上和父母商量休学三年的事。
第二天傍晚,宝镜独自在家颇有些心神不宁呢,她妈李淑琴果然红着眼回来了。
李淑琴挺着个大肚子,匆忙翻出些钱揣在身上,居然对女儿视若不见又冲了出去。
宝镜跟着跑出,发现徐海东赶回家将母亲拦下:“淑琴,事情都发生了,你挺着个大肚子急也没用啊,听话,你在家等消息,我去大哥家看看。”
宝镜上前一步,脸色郑重,“爸爸,我跟您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