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谷中民众绝大部分都散去了,但那些商贩们则基本都打算留在这里过夜,继续迎接明天的生意,也有些比较狂热的信众,准备在此守夜,期盼着能再次见到十姨神迹。
梁文赋也不去管他们,直接进了彭知县帐篷之中,过了一会儿,彭知县走出帐篷,对衙役们一番吩咐。众衙差一通忙活,把彭知县的那些伞盖、依仗牌全都插在谷中空地中央,又在旁边挂上几个大灯笼,把那些东西照得明晃晃的老远就能看见。
冷眼旁观衙役们搞好这些东西,彭知县转身回到帐篷内,对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的梁文赋道:“我想梁补阙让本官来此,目的只怕不是防止民乱吧?”
梁文赋笑笑,明白彭知县看出了问题,于是先恭维一句:“县尊果然非常人,在下这点心思果然瞒不过您。”
彭知县脸色依然不悦,梁文赋直接道:“实不相瞒,昨夜这谷中动静乃是那杜十姨与修行者相斗所引,接下来半个月内,随时还会有修行者前来动手,我怕无辜百姓受牵连,所以才请县尊这样的身怀无上正气的高手前来坐镇。”
彭知县冷哼一声:“不必恭维我,梁补阙所看重的,无非就是本官的知县身份而已!”
梁文赋也不矫饰,点头表示默认。彭知县只是个普通知县,他的正气水平肯定是连前任周知县一小半都不到,梁文赋看重的确实不是他自身的能耐,而是他的官员身份。
俗话说别拿豆包不当干粮,知县虽是“芝麻官”,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命官,代表的是皇家脸面。不管知县能力再差,只要有人敢明目张胆对知县动手的话,那就是在挑战官府权威、蔑视皇权尊严!
敢于这样做的,不管是多大的修行世家,在国家机器面前,都只有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哪怕现在陈朝国力已经衰弱了不少。
这个世界修行者和妖魔很是不少,但住满普通人的城市却很少受到影响,总体上民间还算稳定,这正是修行界忌惮官府正气、担心被朝廷剿杀的结果。
也正是因此,梁文赋才想到要胁迫彭知县前来,还非让他穿上官袍带齐仪仗,刚才更直接建议彭知县把仪仗显眼地插在谷地正中——就是为了给那些潜在的敌对修行者看的。当初李公公给梁文赋封官时,并未给他官袍、仪仗,不然他就直接把自己的摆出来,也不用胁迫彭知县了。
明白自己被当了盾牌,彭知县坐在那里呼呼生闷气,有心想要作,但想起梁文赋的身份却又强忍下去,一时间直憋得脸色通红。
梁文赋皱眉道:“莫非县尊是怕了那些未知的修行者?”
“荒谬!”彭知县拍案而起,“我堂堂朝廷命官,身有无上正气,些许宵小岂会放在眼里?本官所不满者,只是被梁补阙你利用而已!”
彭知县是真的一点都不怕,虽说他自身正气水平确实不怎样,但就算面对那些能移山裂地的修行者,他也压根不放在眼里,这就是朝廷命官的骄傲。
利用彭知县的事情被当面拆穿,梁文赋却并不尴尬,反而正色道:“在下确实利用了县尊,但又非为了我个人!保护黎民本就是父母官的职责,虽说县衙公务繁忙,但那些事情能比这谷中近两万百姓的性命更要紧?”
彭知县无奈地坐回椅子里,抖开折扇呼呼扇风,梁文赋直接承认利用他了,可又能怎样?谁让他一个七品知县却惹不起这从八品小官呢?
梁文赋又开解了彭知县一会儿,最后说声晚安,告辞除了知县的帐篷。
本来按梁文赋的打算,在接下来半个月内,能每天白天让彭知县前来坐镇,就可以任由百姓们前来狂欢了;而到晚上时就必须把所有百姓全都赶走了,毕竟他可没想过能让彭知县连晚上也守在这山沟之中。
他在县衙中之所以说让彭知县以后半个月都别回县城了,那只不过是为了讨价还价留余地而已,却没想到彭知县竟然直接同意了,这样一来他自然再满意不过。也正因此,对那些留在谷中的百姓,他也就不加干涉了。
梁文赋在帐篷群之中巡视一遍,又走到那边围着篝火谈笑守夜的百姓们身边,陪着他们说笑片刻,最后悄悄回到了山崖之上。
“你确定这一个知县就能挡住那些对手?”杜十姨出现在梁文赋身边,轻声问道。
梁文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总比只凭你我强多了,他接下来半个月都会待在这里,咱们要轻松不少了。”
“还是先看看今夜怎样吧!”杜十姨在梁文赋身边坐下,“晚上这里只有几百个人,就算有个万一我也来得及施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