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关起门来吃斋念佛的方夫人,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几乎是火冒三丈,在撕碎了一个破了口的茶杯之后还不解气,又打了身边小丫环两个耳光才算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始,更没有想到那个败家的女人反倒收到了那么大的一份厚礼,咬牙切齿地指着瓶儿住着的方向骂了一通,又抽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琢磨了半天又吩咐道:“这几日也去宝月坊里好好转转,万一再遇到了怡秀园的人,就挑最贵的东西看看,就算是我最喜欢的……”
“谁不知道夫人一向是最节俭的,就算是我去了,别人会认为夫人真的要买吗?那不是徒让人笑话吗?”跟了夫人十几年的侍女翠珠忍不住出声道,“倒不如夫人且忍气吞声吧?谁让老爷就是那么偏心呢?”
“可……”方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算了,还是别给自己找难堪了。我看那个小贱人还能得意到几时……可我要怎么样才能咽得下这口气?你们还是给我请一位裁缝回来,好好做两身衣服。哼,就算是我再怎么俭省,也架不住她那么败家?他们不是说要去酒宴吗?我也得好好打扮一下自己。老爷再怎么宠她,总不能带着她去怡秀园,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
翠珠没有敢再开口,她暗暗觉得有些好笑,就算真的请了裁缝过来,恐怕她倒不一定能舍得花上那笔手工费。
钱谨言夫妇同样接到了请柬,上面除了钱氏夫妇之外,还特地提到了钱少康。钱谨言将那请柬递到了夫人的面前,慢条斯理道:“看起来他们还是做了一番工作,最起码他们知道我们家都有些什么人?”
“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吧?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什么样的情况不马上清楚了吗?”孟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表情,“不管怎么说,这怡秀园的主人都是有备而来。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了不少有关我们的情形,可我们对他……连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这么被动的事情,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老爷打算赴宴吗?”
“就算是为了夫人的病,我也得去怡秀园一探究竟。”钱谨言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极为复杂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又道:“那个叫孙月华的女孩子,我们派去的人已经请了画师给她画像,很快会递到京城里去。如果她真的是那位神医的弟子……正好可以请他们来到府上,给夫人认真地调理一下身子……”
“我这病还是听天由命吧?”孟夫人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惨白的笑容,她拉了一下钱谨言伸过来的手,慢条斯理道:“能陪相公这么久,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我却舍不得……相公应该还是听我的吩咐,尽早物色合适的人,替我照顾相公才是。”
“夫人又说傻话了。”钱谨言拍了拍她的手,连声安慰道:“这样的傻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对了,过几天荣儿就要回来,就能见到你天天念叨的小外孙了。”
孟夫人的脸色有些惨白,她的口中说出了“荣儿”两个字,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之后很快摇了下头,叹息着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事实上,就算他们的请柬没有送出来,洛阳城里的人们早已经在猜测,怡秀园必然会设宴款待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是新来乍到,无论如何都要拜一下这里的人们。可怡秀园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如他们所愿,进出怡秀园的人虽多,却没有看到他们备下厚礼去看望什么人。
可谁都没曾想到,怡秀园一大早派出去的那些穿着体面的人之中,会有人来到了翠香别院。那是洛水边上一处僻静的院子,同样的深居简出,同样的不问世事,几乎没有人敢来打扰别院主人的清静,可又没人敢忽视主人的存在。当吃了闭门羹的怡秀园的人递出那一份拜帖,而且再三强调请主人看过拜帖之后,再决定会不会客的时候,就连开门的人都吓了一跳:还从来没有人敢在翠香别院的门前如此撒野。更让开门人吃惊的是,只是看了拜帖一眼,主人居然吩咐马上请送信的人过去问话。
不远处,一直留意着怡秀园所有奴仆动向的人也吓了一跳。他虽然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确已经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事实:翠香别院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可却是一位个性极为古怪的人,前任洛阳府尹亲自登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没想到却意外地接见了怡秀园的人。那么怡秀园主人的身份就更加可疑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受到这样的接见。
尤其是看见那一抹鹅黄色的裙脚在门后显现,之后送出了怡秀园的仆人之后,不远处的人更加吃惊,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马上回去向自己的主人报告。
怡秀园里自然热闹非凡,消息接连不断地从外面传了过来,只是证实了之前白士中的猜想:任何一个从怡秀园里离开的人,都有专门的人跟踪,就连从怡秀园里不用的剩饭,都有专门的人去检查,目的显然就是为了查明他们的身份。
“幸亏我们还是有备而来,要不然,恐怕一时间还真是难以应对。”白士中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不过很快又皱紧了眉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所以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看起来他们也同样好奇,想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好了吗?什么时候出现?新任府尹大人恐怕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到任,在那之前,恐怕这里就是全城的焦点了。”
“我得先听一听他的意见。想必今天下午我就能见到琴先生还有……姑姑了吧?”苏少青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道:“不过我还是想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越神秘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