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动,就像个雕塑那样,我真想自己是透明的,是看不到摸不着的空气,才不至于这么窘迫。
纪先生咳嗽了两声,他朝我勾了勾手指,“帮我背后垫个枕头,我想坐起来。”
我虽然不懂医学,但我很清楚刚手术后还是尽量平躺,无法避免压迫伤口,也不要让它太吃力,这样会绷开撕裂,可纪先生不接受我的劝告,我不给他弄他自己就要弄,那样只会更麻烦,我只好赶紧走过去,为他背后垫了个枕头,搀扶他坐起来,我避免了枕头和床铺挤压他背部,而是让伤口呈一个中空的状态,他坐好后我看了一眼他干裂的嘴唇,我主动为他倒了一杯热水,又拧开矿泉水瓶盖,兑成温的,递到他手上,可他只垂眸看了一眼水杯,并没有伸手接,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我问他难道不渴吗。他说渴,我说那怎么不喝。
他沉默不语,高大身体窝在这张狭窄的单人床上显得很不舒服,可即便这件小病房都还是医生现腾出来的,纪先生受伤的事不宜被外人知道,否则很有可能住院期间对方生事惹来麻烦,所以何堂主那边不好让医院调整,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把杯子举起来,在空中晃了晃,“纪先生不会怕我下毒吧?”
他笑了一声,“当然不会,你哪有那个胆子。”
“酒壮怂人胆,钱仗恶人心。纪先生嘴上说不怕,但我还是要做给您看证明我的清白。”
我含住杯口往嘴里倒了一点水,我特意仰起脖子让他看到我翻滚的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然后舔了下嘴唇,纪先生脸上轻松浅淡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丝无法言喻的变化,他手在自己病号服的领口扯了扯,将扣子扯开两颗,他伸出一点舌尖舔过嘴唇,咽了口唾沫。
我看到他眼底一股热浪滚了滚,不过很快便被压制下去,重新恢复冷静。
我走过去将那杯水倒掉,为他重新斟了一杯,我递到他唇边,他没有接,而是直接张口含住,我只好一点点抬起,让里面水位保持他能够喝到还不会被呛,他喝光一杯水后,何堂主恰好带着护士从外面进来,他在推门而入时看到了我喂纪先生喝水的场景,他脚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对那名护士说,“纪先生伤口绷开,重新处理一下。”
那名护士拿着托盘走到床边,何堂主扶住纪先生肩膀,护士解开病号服后,看到那大片氤氲出来的血迹以及掉落的纱布,她很惊讶的喊出来,“这怎么弄的,从手术室出来还好好的,这么严重的伤,不要去碰它,我可以知道纪先生您做了什么吗?”
护士有些埋怨的口吻让我更加羞愧,要不是我鬼使神差没有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我根本不会靠过去,纪先生也不会和我吻上,他的伤口还好好的。
纪先生说,“我睡着忘记了,不小心抻到。”
护士一边给他伤口擦药,一边重新缠裹纱布,“您伤口有些裂开,只是抻了一下到不了这种程度,您是否下床剧烈运动了?”
纪先生似笑非笑往我的方向扫了一眼,“没有下床。”
我听出他话中的深意,立刻将头垂得更低,何堂主站在床旁,他抬头也看了看我,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他欲言又止的抿了唇。
护士重新为他整理好,再三叮嘱千万小心,不要扯到伤口,不要剧烈运动。
我觉得那话真刺耳,何堂主那么精明的人,这下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不管是钱还是欲。
纪先生重新靠在枕头上,何堂主为他削一个苹果,苹果又红又大,可落在何堂主宽大的掌心却显得十分娇小,他一个英武的大男人削苹果看上去别别扭扭的,我上前主动接过来,站在旁边削,留出椅子给他坐。
纪先生问何堂主金苑和赌场的情况,后者说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风波。
“我受伤住院的事,注意不要走漏风声,除了金玉贵和马章莱,华南想要对我下手的人很多。”
何堂主说,“可武三爷那边派来的人,他当然清楚您受伤了,他一旦放出风声…”
“不会。”纪先生斩钉截铁,“道上两拨人马对垒,尤其闹出人命,体现各自的排兵布阵、警界人脉、身手和财力,他都不及我,只要他打算再拿回去这把交椅,他势必要掩盖上百人马输给我们两人的事实,这传出去,武三果然不是当年的武三了,他颜面往哪里摆。你不了解这群老狐狸多看中声誉。”
纪先生伸手接过我递上去的苹果,他拿在手上没有吃,而是盯着晶莹剔透的果肉看,“一池,到局子里摆平这件事,对方人马损失惨重,事情闹得很大,局子这边也不会轻易罢手,你先搪一下,后续武三和局子如果不依不饶,我再出面。”
何堂主点头说好,但他没有离开,而是拿起水壶要出去打水,纪先生喊住他,“怎么不去。”
何堂主一脸茫然问现在吗?
“不然呢。我们拖到明年,局子和武三能等吗。”
何堂主把提着的水壶放下,他叉腰看了眼窗外朦胧的月色,“可已经入夜,您这边谁来照顾,医院护士我不放心。”
纪先生笑得十分愉悦,他指向我,“这里有免费的看护,我为什么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