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并不像雪艳原以为荒芜无比,这边也有人打理收拾。
雪艳被关了一月有余,一个月中,没人敢跟他说一句话。
听到动静,雪艳从房中出来,看见一身常服皇帝过来,怔怔地跪下。
皇帝将两张纸丢下,“一张是你写过人名,一张,是今科榜上之人。”
雪艳颤着手去看,将纸上之人一一看遍,后欣喜若狂,“皇上,臣、臣猜中了,虽偶有出错,但错、错这是第二次考试。”虽有人走了歪门邪道,但大多数人,还是凭着真才实学跃入龙门。
皇帝袖手道:“若是旁人,并不会去记哪一科榜上之人,只有做官,才会去记,行事顾忌着那些‘同门之谊’。”
雪艳跪地上,“皇上英明。”
“上一世学士,今生戏子,朕上一世可是寿终正寝?”
“是。”
“那你可会乱了朕运数?”
雪艳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匍匐地上,不敢将谢蕴隐瞒自己也是重生之人话说出,免得有了谢蕴,他越发连再生长处也没了,瞪大眼睛道:“皇上,臣、草民人微言轻,不能乱了皇上运数,但有几人能。”
“谁?谢蕴?”皇帝笑道,太监搬来椅子上坐下。
雪艳料到自己若说是谢蕴,皇帝不会信,不提谢蕴,反说:“傅惊鸿、傅振鹏……”
皇帝嗤嗤笑道:“朕不曾听说过他们,这些无名小卒竟有这样大能耐。”
“是,草民就是被他们所害,乃至于落到如今这步境地。”雪艳咬牙,已经被绝了后路,连他也不知道前路何方。
皇帝道:“朕要将你送入疯人塔。”
雪艳愣住,呆呆地看向皇帝。
“对朕而言,你连明日是否有雨都不能预料,就是个废人。朕将你送入疯人塔,朕知道,奇货可居,必有人将你救出来。朕想看看,朕上辈子寿终正寝,是一时运气,还是天命所归。”皇帝慢悠悠地道。
“皇上,草民知道再生之法,能叫皇上死后重生,如此,就等于长生不老。”雪艳慌张了,皇帝心思实不好琢磨,竟是这般让他看不透。
皇帝笑道:“你这再生之人落到这般境地,怎还会以为,朕会浅薄地信你话?送他进疯人塔。朕只活这辈子,断然不会叫任何人以为朕是个迷信巫蛊之术,妄想长生不老荒淫昏君。”
太监们闻言,拿了麻袋去装雪艳,看他挣扎,便束缚住他手脚,然后四个人扛着,将雪艳送了出去。
第二日,龙床之上皇帝闭着眼睛,便听一道尖细地声音他耳边说“皇上,靖郡王买通太监半路用其他口袋将装雪艳口袋换下,理郡王叫人去疯人塔里搜,没找到人;六皇子、七皇子舅舅家都叫人盯着疯人塔看。”
“唔,颁旨……”皇帝迷糊着眼,“算了,叫凌郡王瞧瞧近有何难解之事,传我旨意,吩咐靖郡王去办。”
原礼部任职靖郡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折子,只见凌郡王过来宣旨,然后就送来了三册折子,草草翻了一遍,竟是户部、兵部、工部折子都有。
靖郡王不明所以,叫人抬了箱子,悄悄地去看藏他书房密室中雪艳。
雪艳垂着头躺床上,看见那箱子,听靖郡王抱怨“竟然连江南水患对策,还有倭寇来犯,请谁出兵等事都叫本王来处置……”。
雪艳略回了神,心里猜到皇帝一直盯着他,这是皇帝知道他落到靖郡王手上了。
“王爷,雪艳不才,也能替王爷分担一二。王爷该高兴才是,平清王、凌郡王年幼,理郡王鲁莽,唯有王爷,才是被陛下器重只之人。”雪艳低垂着眼睛,“实不相瞒,是雪艳对皇上说了王爷日后雄才大略,皇上才会如此。”
“果真?”靖郡主自忖自己行动隐秘,并不会叫皇帝知道,听到“雄才大略”不禁将“九五之尊”上想。
“当然,只可惜,王爷今生存变数。”雪艳低垂了眸子,嘴角微笑,揭穿自己重生身份也好,如此反倒不必费心去思量如何设计他人。
“……什么变数?”靖郡王疑惑不解。
“一个是我,王爷将我从疯人塔中救出,我对王爷感恩戴德,定然会令王爷今生越发一帆风顺,另一个,则是谢家女儿们,雪艳要见谢家琉璃、琳琅、玲珑,不知,王爷肯不肯成全。她们原是我上辈子妻妾,若叫她们嫁与他人,定会生出不少变数。到时候雪艳想助王爷一臂之力,也不能了。”
“这……”靖郡王不肯叫雪艳去见他人,迟疑不肯答应。
雪艳从床上起身,不去看靖郡王,反拿手去抚弄箱子里奏折。
靖郡王微微咬牙,半响冷笑道:“本王并非理亲王,不会被你一个戏子拿捏股掌之上。本王无才无德,乍然处置了这些事,反倒会惹人怀疑。”
“雪艳替王爷处置这些事,王爷要拿捏着拖到何时再将折子呈上去,那就看王爷意思了。”
靖郡王稍稍思量,说道:“一言为定。”
“还有一个人断然留不得,此人是……”
靖郡王理了理袖子,不肯被雪艳操纵,“……雪艳,本王可以替你报仇,但,先叫本王看看你能耐再说。否则,本王先除掉人,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