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人如果自己要找死,别人拦着那就太不识趣了。
朝堂有片刻的寂静。
狠!
丞相果然够狠!
你查出来了?
行啊,办吧,本相可是光风霁月,两袖清风,不会循私包弊的。
一朝丞相都这么做了,那么案子里牵扯到的陈姓之人——废话,还不一同照此办理?
不得不说,丞相这一手,简直大快人心!
再没比这更通体舒畅的了。
办来办去,最后中丞大人将自己也办进了大理寺监牢。
对这样的结果,孟明远并不感觉意外。
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陈涛本人再洁身自好,也不能保证身边之人个个奉公守法。保不齐就有个枉法的如亲姨表什么的,这都太正常了。
你把别人整得灰头土脸,又一下得罪那么多人。正所谓团结力量大,都不用私下联合谋划,简直都跟心有灵犀一样默契极了。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就这么眉来眼去的,互表衷情神马神马的,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
陈涛妥妥地躺到了自己挖好的坟坑中。
看到一身正紫相袍的丞相大人如朗月清风一般步入大理寺这处监牢之中的时候,陈涛的感受很复杂。
狱卒搬来了交椅请丞相入座。
孟明远泰然入坐,仿佛这里并不是阴暗冷僻的监牢而是光明几案的明堂之上。
陈涛端坐在牢内的干草之上,直直地看过去,“相爷是来看下官笑话的?”
“本相没这么无聊。”哥一堆公务等着要处理,对了,还有你这个家伙惹出来的混乱还得哥负责收尾。
这场热闹看到最后,哥还是跑不了清场的任务,真淡疼!
“那相爷为何而来?”
“为你那心中的不解而来。”孟明远开门见山。
陈涛心头一震,“相爷——”
孟明远却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牢房角落一处正在结网的蜘蛛身上,声音淡淡的,以一种平铺直叙的口吻道:“你是本相一手提拔上来的,你身上的优缺点本相一直很清楚。”
陈涛此时对许多事也看明白,想透彻了,闻言不由苦涩一笑,却没有说话。
“你有革新的冲劲儿,这是本相看中你的地方。”
“下官已经知道了。”
“历朝历代革新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是血的代价,最后甚至还不一定能够成功,而革新者的下场往往更不幸。”
陈涛默默点头,他已经有切肤之痛。
“相爷从不主动去变革,所有事都是为势所迫,相爷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对于官场沉疴,相爷一直视若无睹,甚至于纵容……”他痛恨这样的朝局。
“所以,你想由自己取而代之,认为只有坐到了首辅这个位置才能让自己大展拳脚?”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遗憾的是他失败了。
“现在呢,你还这么想吗?”
陈涛摇头,一个人的力量始终太弱了,即使他的身边也有和他一样志向的人,但他们的力量太薄弱了。
“你做什么,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本相能做的只是给你一个合适的舞台。”孟明远话音微顿,“可你不该对本相的父亲下手,这有欠光明,有违天道。”
陈涛不语。
“你既如此不想按部就班,那本相也只有成全你,可你升任中丞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呢?”
陈涛面色突然发白。
“本相原以为你会励精图治,拿实力夺了这丞相之位,可你却汲汲营营地只想拉本相下马。本相若真下台,你便真的是身处风口浪尖之上,这些年若非本相护着,你以为自己升得到这样的位置?”孟明远一字字一句句诘问。
陈涛低下头去。
“你看不上本相的顺势而为,不明白成大事‘势’在其中的厉害关第,不懂水到渠成之法其实最合天道。
本相坐镇这首辅之位,护你十年,十年之期可让你铺路设基,一步一步实现你想做的。”
陈涛豁然抬头。
孟明远却依旧看着牢房一角,“首辅之位本就是个靶子,不过是看谁承受力强罢了。你看不上本相的庇护,想自己扑腾,也由你。
可你得到了什么结果?
身陷牢狱,纵再有为国为民的才学和抱负,不过一纸空谈。
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为国为民做些什么?”
最后,孟明远长叹一声,“陈涛,你辜负了本相一番提携之意,用尽心机将丞相之位推得离你越来越远,也让本相无法自这纷繁的朝局脱身。
‘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这样的日子,本相还得继续奢望。”
陈涛早已说不出任何话,有些事他在牢中也曾怀疑过,但却远没有丞相亲口承认带给他的震撼大。
“陈涛,人有时候得学着感恩,别总把别人当成自己的对立面,否则你会活得很辛苦的。”
“下官错了。”陈涛终于伏身跪倒在地。
“本相难得与人谈心,可惜这样的谈心本相真是不想有。同朝为官多年,本相能为你做的只有这点了。”让你走得明明白白。
“陈氏一族——”
孟明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尔后起身步出这间牢房,再没回头看一眼。
陈涛面如土色。
是了,他明明知道的,相爷常常是顺势而为,如今的势陈家已经是难以保全了。
谋害了丞相之父,揪出丞相隐痛,他果然是做足了蠢事。
丞相甚至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袖手旁观他便会自招果报,万劫不复。
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