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大人……”
“放肆!”蔡航一拍惊堂木,怒道:“大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大人……”
那三个都到了这般田地,哪还管什么规矩,声音越加大了起来,说话也更加露骨。
蔡航气急败坏:“来人!来人!将他们的嘴给我赌起来!”
很快几个衙役上前,将他们嘴巴堵住。
林楠噗嗤一笑,继而失笑出声,道:“今儿算是长了见识了,公堂审着案子呢,居然把嫌犯加证人的嘴巴给堵住了,这是让他们说呢,还是让他们不说呢?”
蔡航一怒起身:“林楠!你若再敢在公堂上无礼,本官不管你父亲是谁,先打你三十大板,治你一个藐视之罪!”
林楠耸耸肩,不吭气。
李资淡淡道:“蔡大人息怒,阿楠年纪小不懂事,蔡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动刑的事,说说也就罢了。阿楠是奉了父皇的令回乡乡试的,莫说蔡大人您,便是林大人,父皇也特意写了书信,交代不许打、不许骂、不许关……阿楠过几日便要下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莫说蔡大人,连本王都要受挂落。”
蔡航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回不过气来,好容易喘上气,却听李资又对林楠道:“阿楠你或许有所不知,审案时,为让嫌犯免了后顾之忧好老实招供,常有这般虚言安抚之事,蔡大人也不过依惯例行事罢了,当然不会当真做出违法乱纪之事,故意包庇谋逆之人,可是?”顿时恨不得方才那一口气没上来,晕厥了事。
现在还有的他选吗,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白眼狼”、“家贼难防”之类的词,从齿缝里蹦出一个“是”来。
那几个立刻疯狂挣扎起来,被堵起来的嘴“呜呜”叫个不停。
林楠只当未见,对贺明德道:“这几个既然已经供了是谋逆之罪,不知道家人可有缉拿归案?”
贺明德看了蔡航一眼,道:“不曾。”
李旭皱眉道:“这怎么使得?贺大人,你现在便派人去,若是走脱了一个,本王为你是问!”
贺明德应了,点了人,林楠对那捕头道:“你若有寻不到的人,不放去找我们家管家。保准不会少了一个……”
那三个的动静更大了起来,林楠望向他们,叹道:“你们也别叫唤了,现在木已成舟,有这黑纸白字鲜红的押,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若是旁的罪名也就罢了,这谋逆之罪可不是说翻供就能翻的,便是叫到陛下面前也是无用。谁让你们什么罪都敢认呢,保合家大小平安这等事,自己脱了官司去做岂不更好,便是脱不了身,随便随便央了谁也成,怎的就傻乎乎……”
见几人软倒在地,林楠也不说了,挥手对那些个衙役道:“行了行了,这会可以放开他们了吧?公堂之上,居然把证人的嘴堵起来,真是荒谬!我还要同他们对质呢!”
贺明德一个眼神过去,几人松手并将他们口中的东西扯了出来。
林楠拿着供状懒懒起身,似乎真的要同他们开始对质,只是还未举步,手中便是一空。原来李资不知何时到了他身侧,伸手将供状抽了去。
他皱着眉头低头细看,罢了走到三人面前,将纸递到他们眼前,道:“你们看仔细了,这供状果真是你们亲自签字画押的?”
三旬汉子凄然道:“……是。”
李资目露恻然之色,缓缓摇头叹息一声,背转身去,仿似是想及他们的下场,心中不忍一般。
他转过身去,三旬汉子眼前便成了他背在身后的白皙的双手,修长的手指间松松夹着几张纸,他忍不住浑身都开始发抖……
“我们家老爷可是二品大员,那林如海不过是个三品官儿……”
“皇后娘娘可是我们家老爷的嫡亲妹子,皇上五个皇子,有三个便在皇后娘娘名下,皇上唯一的嫡子,可是我们老爷的亲外甥,今后这天下都是他的……”
“你家那些人,是死是活,那就是我们老爷一句话的事儿,当然,如今也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
他以为这位总督大人,当真是权势通天的人物,当真比林大人还要厉害,才在酷刑加绝望之下认了命。可是事情竟全然不是这个样子,这位蔡大人,在林大人的儿子面前都处处受制,还亲口承认,之前的话,全是哄骗他的……
自己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信了,怎么就画了押呢?愚不可及,愚不可及!自己一死也就罢了,可怜还要殃及老父……
三千里,自己那体弱多病的父亲,只怕走不到三百里就会一命呜呼……他吃了一辈子的苦,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老都老了,却……
那几张字在眼前晃着,依旧没有离开视线。
林楠的声音入耳,他是在对着那妇人说话:“你也签字画押了?”
那妇人摇头,继而眼中重新燃起生机,狂喜道:“小妇人没有,小妇人没有签字画押……大人,不,殿下,小妇人的丈夫是冤枉的,我要翻供,我还没有签字画押,我还……”
蔡航大怒:“闭嘴!”
李旭道:“既她说要……”
话未说完,只听李资惊呼一声,怒道:“你们做什么?”
转身退开两步。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原先跪在他身后的那三旬汉子……
汉子手里拿着几张纸,几张写满了字的、破损的、缺了下面一小截的纸……他的嘴巴正艰难的吞咽着。
蔡航脸色大变,若那几张纸是他想的那东西的话,少的那半截,恰好便是签字画押的地方,还未开口说话,另两个汉子疯了似得扑上去,将三旬汉子手中的纸夺了过去,几把撕得粉碎,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朝嘴巴里面塞。
蔡航大喝:“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三旬汉子大声嚎叫道:“小的冤枉!蔡大人屈打成招!是蔡大人令小的污蔑林大人!小的发誓,若小的同官船之事有半点牵连,让小的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地狱,让小的祖宗八代永无出头之日!”
话音一落,人便冲了出去,一声闷响之后,红的白的污了一地。
“你们都是死人不成?拦住他们!”
堂上顿时乱成一团,知府的衙役,漕运司的差人,还有李资和李旭的从人……七手八脚的冲了过去。
人群中,又一人高叫:“小的冤枉!小的双手都被打断,如何签字画押,是蔡大人手下之人抓着小的的手按的手印……”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小的不识字,只是熬刑不过,不知道上面写得是什么,便胡乱按了手印……小的冤枉,愿以死证清白!”
第三声闷响传来。
蔡航气的浑身发抖,足足十多个人上前,又拉又按,居然还让这两个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这些人,拉的、按的,到底是谁?
人死了,十多人一同跪下请罪,周围静的厉害,唯有那妇人吓傻了,依旧喃喃道:“小妇人要翻供……小妇人……”
“ 啊呀!”林楠拍掌道:“这下人证口供都没了,我可同谁对质去呢?不如这样吧,等什么时候大人准备好了新的‘劫匪’和‘供词’,我再过来好不好?”
蔡航冷森森道:“林楠,你不会以为在堂上公然逼死人证,毁了口供,就可以替你父亲摆脱罪责吧?你当我们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蔡大人何出此言?”林楠讶然道:“怎的是我逼死的?有蔡大人您亲自作保,我可曾威胁过他们一句?而且那供状是他们自个儿毁的,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塞进他们嘴巴里面的不曾?”
又道:“所谓罪责么……这三个亲口承认诬告,我父亲清清白白,哪里来的什么罪?至于责,蔡大人,他们说您屈打成招,该负责的人应该是您吧?”
蔡航不理他,怒视李资,道:“诚王殿下,你没什么话说吗?”
李资淡淡道:“确实是本王疏忽,让他们抢‘回’了口供,本王自会向父皇请罪,不劳大人费心。”
又对林楠道:“你向未见过这等场面,快随我回去,令太医开方子压惊,莫要晚上做噩梦失了觉。”
林楠应了一声是,对李旭等三人点头示意,跟在李资身后,步履悠闲的走了出去。
看着林楠晃晃悠悠的出门,蔡航只觉得遍体生寒。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今人证吃了口供然后自杀,他便是据实上奏,也成了口水官司,且他一张嘴,那边四张嘴,最重要的是,还会将他自己牵连进去……到时候口水仗辩的可不只是林如海有没有劫官船,还有他蔡航到底有没有污蔑林如海,连让他自己想,也觉得后者更可信些……
不光不能上奏,便是他真的找到了新的劫匪,也不能随随便便再扣在林如海头上,否则今儿的事传出去,不是诬告也成诬告……
李旭则神色复杂,他一向自命聪明,可是直到看见那汉子夺了口供,才知道林楠从一开始,打的便是让那几个自己毁了口供的主意,反而他一直觉得平庸迂腐的李资,却从一开始便和林楠一唱一和,甚至在最后,将最担干系的部分从林楠手中抢了过去……
林楠聪明绝顶,他比不上也就是了,区区一个李资,怎么也……
府门外,两人上了马车,走了不远,李资看方向不对,问道:“这是去哪儿?”
林楠道:“码头。”
“嗯?”
林楠道:“虽没了人证和口供,但尸体到底是漕帮的,漕帮和父亲的关系在那儿,哪怕是蔡大人突然疯了,亲自上折子给父亲开解,朝上还是会想到父亲头上。若要真正解决此事,只要要找出真凶——要去沉船的地方,自然还是走水路最快。”
作者有话要说:怯生生的说一句,上周奋发不是因为变勤奋了,而是因为在活力上,榜单太凶猛……
再怯生生的说一句,这周的榜单更凶猛……~~~~(>_<)~~~~
可怜我的五毒才二十三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有没有听到可怜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