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山海书院正式开学,让林楠始料未及的是,贾家的三个哥儿,宝玉、贾环、贾兰竟都要入书院读书,但看那三个人的模样,真正想着来好生读书的也就贾兰一个,其他两个,八成是贾政发了话,才不敢不来。
不过这些却与林楠无关,贾家能有一个撑得起来的贾兰,日后不要太拖他的后腿便够了。入学那日,林楠仗着身为山主的师弟兼书院的超级房东,面子够大,直接带了三个进去安顿,又托了人稍加照看,末了警告道:“既入了书院,便好生读书,我家先生和师兄,向来规矩森严,便是皇子皇孙在门下读书,也要恪守规矩,我也不知道挨过多少板子。若是你们犯了错,我家先生可不会顾着谁的面子,一样撵你们回去,便是我,也是半句也不敢多说的——倒是可以央求舅舅,只打断一条腿便罢!”
书院开学,林楠也忙了几日,虽书院中的独家生意有专人打理,书院外面新修的建筑群也早已租了出去,但还是有些事要让他亲自出面,这般忙了将近十天,才慢慢闲了下来,却又接到了新的差事。
新的官职让林楠愣了许久——巡盐御史。
林楠眨眼:这算是子承父业?
可他现在才只有区区五品,且上任不到两个月,去当三品的巡盐御史,也太夸张了吧?
等林如海解释之后,才明白过来。
因盐政改制,任何人都可以自由买卖,是以盐官的地位不再那么重要,衙门等级直接降了两等,许多职位都已经裁撤,官员也大多调任其他部门。
巡盐御史之位虽未经裁撤,但是也不常设,只在有事的时候,着人兼领,品级、任期皆无定。
也就是说,林楠这个巡盐御史比起林如海当年,不仅职位权力上大为缩水,而且还是个临时的。
这次之所以让林楠去做个临时的巡盐御史,却是因为他的学生颜逸,在江南卖盐卖的不是很顺,或者说,很是不顺,于是一封一封的加急信写到了林如海这里,可林家老太爷硬是没看见似得,半点儿反应也没有,颜逸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得给陛下写了折子求救。李熙是何等人也,虽颜逸的折子写的足够委婉,他也看出他的处境不妙——他都几乎能透过折子,听到颜逸狂喊救命的声音了。
李熙对盐政改制看的极重,当成了他最重要的政绩之一,岂肯让它出半点儿意外?以这件事的棘手程度,除了林如海亲自出马,也就林楠那小兔崽子能解决了……正好也可以把这碍眼的小子打发的远远的!
于是林楠被抓差了。
林楠对这个差事也很不满,对着林如海抱怨:“现在都已经十月份了,江南也没甚好风景,且那地方湿冷湿冷的……我好容易在宅子里装好了瓷砖和地暖,还没用上呢,却要到那个鬼地方过冬……”
林如海无奈道:“我们家不是在山上有温泉庄子吗?你手脚利索点儿,快快的解决了,正好可以在温泉庄子窝一冬。”
林楠不满道:“江南的事儿,您去封信不就得了,非得让我去,现在上路就已经很冷了!”
林如海能哄儿子几句就不错了,见他没完没了的抱怨,不耐烦道:“圣旨难道是老子下的吗?赶紧收拾收拾滚蛋!”
见老爹开始用蛮不讲理这一招,林楠就知道指望他爹去帮他和李熙讲价还价是不可能了,只得怏怏作罢。
虽然目测任期会很短,但到底也算是外任,临走前要吃好几顿的送行宴,其中自然少不了准妹夫李旬那一顿。
李旬请客,自然不会漏了和林楠相熟的他的兄弟们,是以林楠认识的皇子皇孙几乎被一网打尽,旁人也就罢了,和林楠向来不熟的四皇子李时也豁然在座。
李熙相貌原就不俗,后宫嫔妃更是绝色,是以他的几个儿子在长相上都极为出众,气质上则各有千秋,李旭儒雅,李资沉稳,李旬洒脱,李昊傲气,而这位四皇子,相貌比他几位兄弟还要精致几分,气质贵气清雅,但林楠总觉得其中带了几分阴郁,让他喜欢不起来。
无论这几个兄弟在暗地里如何较劲,但明面上总是一派和气的,只有最近被坑惨了的李旭,虽然强颜欢笑,但是言语间难免带了几分偏激。
李旭虽在苦主林家和李资的求情下,只被李熙狠狠斥责了一顿便罢,连刑部的差事也没撤,但他也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因泄密给盐商之事在李熙心中留下了不识大体、难成大器的印象,那个位置怕是没自己的份了,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在座的都明白他的心情,便是他说话难听些也一笑置之,并不去刺激他。
做皇子的都惯了应付各种场合,林楠在交际上也是一流,而李旬更是其中的行家里手,再加上在座的个个学问见识不凡,皆是出口成章之辈,是以场上真心话虽不多,但气氛却甚是融洽,时间也不觉得难捱。
等曲终人散时,众人皆是微醺,林楠身份最低,便在门口先送走其他人离开。他既不走,李资也陪他等着,李旬是做东的,留到最后是应该的,而李旭也不知为什么不愿先走,李时见状笑笑,当先向众人告辞,最后轮到林楠时,淡淡道:“早便知林郎不凡,今日才有几乎畅饮叙谈,果然令人心折,可惜再过几日林郎就要外任,不能时时得以亲近,当真令人扼腕。”
林楠似乎醉的不轻,靠着李资的搀扶才能站稳,闻言笑笑道:“殿下不必如此,下官去江南不过是收一笔烂债罢了,最多不过数月便回,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喝酒聊天。”
李时微微侧头:“收债?”
林楠笑道:“可不是收债?下官任鸿胪寺少卿,收了耶律良才的债,此次任巡盐御史,自然是为了去收另外一笔——帐要一笔一笔的算,债,要一个一个的收,凉菜热炒,汤水点心,总要挨个儿的吃……四殿下,您说是吧?”
李时脸色微变,嘴角抽出一丝笑容,轻轻一点头,上车离开。
李旭皱眉道:“阿楠,你不会真喝醉了吧?”
林楠笑笑,不说话。
李旭想到这人何曾吃过亏,便是吃亏也轮不到自己操心,本来留下来是有话要说,此刻也没了心思,对几人点点头,亦上车离去。
李旬道:“你这又唱的是什么?口气这么狂妄,回头传到父皇耳朵里去,没你好果子吃!”
林楠哼一声道:“陛下脾气好着呢,断不会因为一句两句话就发作。”
会因为一句两句话就发作的,那是他家那个爹!
李旬冷哼道:“父皇脾气好,那是对你!”
李资摇头失笑道:“你这话传到父皇耳朵里去,才真没有好果子吃!行了,你先回去吧,我送阿楠回府。”
径直扶了林楠去自己的马车。
李旬在后面张了张嘴:凭什么啊!这我做的东,我又是他没过门的妹夫,要送也该我送好吧?
看着他们靠在一起的背影,李旬心中升起某种奇异的感觉,忙甩甩头丢开这诡异的念头,转身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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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林楠晕船,照例是走陆路,颜逸虽急但他不急,每每一到黄昏便入住,第二日睡饱吃好才再次上路。
他不紧不慢的赶着路,人还未到江南,江南那边已然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江南某座园林中,二十多人围桌而坐,满桌的山珍海味,都是大多数人一辈子听都没听过的美味,却无一人有心情动筷,甚至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桌上的气氛沉重之极。
许久,才终于有一人开口,声音干涩道:“我们……不如收手吧?”
坐在上首之人眉头微皱,还没开口说话,坐在他右侧的一个大腹便便着紫色绸衫的中年便阴测测道:“收手?怎么收手?当初耶律良才的事刘老板你没插手,当然是想收手就收手!我们倒愿意收手,你去问问林家那两位大小阎王爷愿不愿意收手?还是说,你要拿我们的人头去换那两位爷收手?”
第一个开口的刘老板闻言不悦道:“汪老板这说的是什么话?耶律良才的事儿,是你们自己瞒的紧紧的,倒成了我的错了?当初若不是你们惹下这等大祸,也不会把林家大爷招来!”
汪老板神色一变,正要说话,坐在上首之人打断道:“耶律良才的事儿我也不知情!刘老弟,不管有没有这件事,盐政改制是朝廷定下的章程,该来的总要来!还有汪老弟,你也不要总提及此事,黄会长还有两位兄弟都已经因为这个折进去了,你又没有直接插手,若是林家因为知情就将人入罪,在座的有几个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喝酒?那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了!”
他威望甚高,一开口,汪刘二人都不再说话,他顿了顿,又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该如何应对盐政改制之事,林家人的手段,我们都是见识过的。”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却有一人道:“王会长此言差矣!”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修长、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的中年,坐在上首的王会长皱眉道:“欧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姓中年苦笑道:“会长说,耶律良才之事到此为止,以小弟看来,只怕未必。”
“嗯?”汪老板立刻紧张起来:“玉泉兄何出此言?”
欧玉泉叹了口气道:“小弟刚刚接到从京城来的消息,林家大爷在京城放了话,说他来江南,就是为了讨债的。”
汪老板脸上的肉颤了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讨、讨债……讨什么债?”
欧玉泉叹道:“林家的人,从来都不会见好就收,但凡是与他们做对的,何曾见他们饶过谁来?耶律良才之事,他们因没有真凭实据无法将我等入罪,但不代表他们不会从旁的地方入手……”
汪老板颤着唇说不出话来,欧玉泉不等某些人庆幸,又继续道:“他们家人向来蛮不讲理惯了,便是同他们喊冤求饶,也是无济于事,别说是我们几个,便是真正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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