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口井中打了桶水,开始洗刷碗筷。她虽身着朴素布衣,但身姿玲珑,却也别有一番惊艳。
邵伦虽心系大雪寒梅,但一时却也‘看’得出神,不知觉地就想起了那在南川楚地北山关为他祭长生盏的女子。
阿秀,你过得还好吗?是否另择他人了?
邵伦轻声喃喃,缓缓卷起左手袖子,将盘在手臂上面沉睡的橙色小蛇轻轻往旁扯了扯,继而盯着上面刻着的‘阿秀’两字,面有苦涩,低语道:“我真希望不是你。”
楚地有长生盏,多为世间痴情者所用。传言祭灯者以己之寿去换灯上人名,一年换一日。饶是邵伦求仙问道,本对此说法嗤之以鼻,但也不禁默然。
此生若不负自己心意,又要负了多少人?若负了自己心意,其他人就能不负吗?一人一心只一人,谁敢高声笑不负?
这时院中少女将屋子收拾了一遍,继而回了自己房间,轻睡了过去。小小村落一时间又陷入了宁静,就连那几只凶恶的大狗在喂饱之后也懒洋洋地趴在大树底下沐浴着阳光。
邵伦回过神儿来,暗叹了一声,放下袖子想了想,见小村寂静,左右无人,便打算就在屋顶小修,来巩固自己洞天境界。
他从芥子袋中取出那剩下的六颗佛门血菩提,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本是一袭红衣的妖族女子,顿时苦笑了一声。
经历过西疆佛门不为外人道的秘辛,邵伦心中多少也有了些猜测。这些血菩提,怕是因石雕佛像内部的大圣精血,留存万年多有渗到石壁之中,故此所化。他想起自己曾因吃了五颗而在开窍境连升数层,不禁有些反胃欲吐之感。
“这血菩提一颗估摸着能值万豆灵蕴,待我有了机会还是找人换成灵蕴吧,既能修行又能制符布阵,总好过终日对着古之精血要好!”
既然不愿再吃,邵伦又无灵蕴,也就没了修炼之心,干脆重新躺在屋顶,开始想着日后要如何。他现在不想见到九天弟子,这其中又以师姐梅傲寒最不愿见到,其中多少有些畏惧。至于畏惧什么,自然是不想看到她倚在他人怀中,再给他来一次绝望之感。他尚未断了对她的痴念,也决定此生永不断掉对于师姐的爱慕。
当然,还有那本是一袭红衣被他第一次错认为是师姐的妖族女子颜洛神,邵伦细细想来,却发觉自己心中对她也没有多大的恨意,就冲着她最后能够折返回来救自己,潜意识中便早已原谅了她。只是邵伦气不过,是真气不过被这名西行同伴出卖,不管是何种原因,出卖就是出卖了,邵伦自觉以后很难再对她有以往的信任。
这两方人邵伦现在都不想去见,但在茫茫西疆,却又不通言语,一时竟不知如何。
“罢了,当初我逃亡九天宫,不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活下来,找个地方潜心修炼吗?如今事到临头,怎么反而犹豫个不绝!”他暗骂一声,自己给自己打气,打算就在此处找个深山穷谷,以山川大泽为家,飞鸟游鱼为伴,潜心修炼直至日后大成,能自保且能保护师姐再入世。
这样想着,邵伦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这在洞天辟谷境是少之又少的事情,洞天修士年许不睡都无碍,但他此次却因刚入洞天,加上入西疆以后连番厮杀,心神高度绷紧少有休息时间,故此于此处凡尘小村落心神放松,居然沉睡了过去。
直至明月高悬,星辉洒落,屋顶上皎洁一片,邵伦才猛然惊醒,顿时深吸了几口气,脸色微红。他这般大摇大摆地在此休憩,若是有仇敌找上门,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饮恨身亡。
他暗骂一声,再次放出神识,却见瓦片之下那名质朴少女已点灶生火,开始做饭,有袅袅青烟从他身旁烟囱内升起。邵伦无奈,刚想转移位置,一抬头,却见百丈之外的村尾小路上,正站着一道人影,已超过了他现下神识的范围。
星辉铺地,村尾小路上一道身影昂然而立,不见任何动作,却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之感。
邵伦吃了一惊,赶忙矮下身子,隐在那袅袅炊烟之中,同时间屏息凝气,不敢流露出丝毫气机让这名一眼望去便知是修士的家伙发现。
就听“叮”的一声脆响。
那人取出一件半掌大小的铜铃,修长手指微弹,一声声清脆空灵的响声顿时缭绕在小村落四周,连绵不绝。
邵伦正自疑惑,却见村中那数十人听得钟响,齐齐走了出来,便连那正在做饭的质朴少女也慌慌张张推开远门。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那道道脆响。数十人面无表情,神色木然地随着一名拄着拐的老头儿向村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