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外人道哉的隐秘,这会儿若是在老爷子面前扯那些个盐务案子或是地方政务,一者是容易露馅,二来么,也不免有自夸之嫌,既如此,弘晴索性就都不说,干脆装傻地扯起了扬州小吃,越说还越是来劲,尽管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可经不得弘晴口才好,说将起来,眉飞色舞地,还真就诱惑力十足的,没见老爷子都忍不住吞了一大口的唾沫。
“停停停,朕让你去办的是正事,你倒好,每日里尽整小吃了,闹得朕也馋了,朕倒是得让曹寅多送些来,看看可有你说的这般玄乎。”
扬州城,老爷子其实也是去过的,还不止一回,也曾微服私访过,然则也就是走马观花罢了,虽也尝过些小吃,只是却有限得很,当真就不曾听闻过弘晴所说的诸般美食,心神还真就被恍惚了一下,只是见弘晴越扯越远,却浑然不提正事,老爷子这才醒悟了过来,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声,止住了弘晴的滔滔废话。
“皇玛法圣明,有曹大人去办着,您一准能得享口福了。”
只要不谈正事,那就啥都好说,弘晴自是乐得凑趣地称颂了一把。
“罢了,不扯这些闲事了,晴儿此番下江南,差使办得不错,朕心甚慰,说罢,要朕如何奖赏于你?”
老爷子在江南可是有着耳目的,并非仅仅只有曹寅一家,对于弘晴在扬州的诸般举措,自是心中有数,当然了,也就只是知道个大体情形罢了,此番之所以在乾清宫里与弘晴单独奏对,本意是想深入地了解一下盐务一案中的一些疑点,只是见弘晴似乎并不愿说,老爷子也不好强逼,毕竟弘晴此去可是立下了大功的,再怎么着,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给的,可有一事却是令老爷子有些犯难了,那便是究竟该如何奖赏弘晴。
没旁的,就弘晴立下的这等赫赫之功,封郡王已是绰绰有余了的,问题是眼下阿哥们中也就只有两个王——除了三爷是诚亲王之外,就只有大阿哥封了郡王,其余阿哥还大多是贝勒、贝子,总不能就这么越过一众叔伯们,先行给弘晴封王罢,可若是不封王,给些旁的赏赐,却又似乎不足以酬弘晴之功,老爷子可是为难了好久了的,一直没能拿出个稳妥的主张来,今儿个在这寝宫里单独奏对自是有着与弘晴打商量的心思在,只是身为帝王,这等商量之语却是不好说出口来的,老爷子干脆便将问题踢给了弘晴,就是想看看弘晴自己会有怎个说法。
“回皇玛法的话,您的肯定便是对孙儿最大的奖赏,孙儿实不敢妄求其余,此情此心,还请皇玛法明鉴。”
奖赏,弘晴自然是要的,不过么,他要的却不是金银之类的阿堵物,也不是让老爷子犯难的封王,而是另有计较,然则这等心思却是不能急着说破,否则的话,不单达不成目的,反倒会犯了老爷子的忌讳,这等蠢事,弘晴自是不会去做,这便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状地跪伏在地,诚恳万分地逊谢着。
“嗯,这话可就不对了,有功便须得赏,若不然,朕岂不是与昏君无异,说罢,但消朕能拿出来的,自当不吝。”
弘晴是精明,可老爷子也不傻,哪肯去接弘晴踢将回来的球,眉头一扬,带着丝不悦之色地又将球一脚踢到了弘晴的脚下。
“皇玛法明鉴,孙儿自康熙四十三年蒙您之信重,得以帮办工部,始终兢兢业业,不敢有所差池,时虽两载,却已是颇有心得,今正值漕运改河运之紧要关头,孙儿实有所担心,若能得皇玛法恩赏,儿臣愿再回工部,以求全功。”
弘晴本就有所野望,这会儿见老爷子又将球踢了回来,自也就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回工部主持大局的要求,言语虽说得委婉,可欲总揽工部大权的想头却已是表露无遗。
“嗯,容朕再做斟酌,尔且先道乏罢。”
八爷朝工部发难的事儿并不算甚隐秘,老爷子其实早就已了然于心,只是并不愿加以理会罢了,概因沈河等人不过都是中低级官员而已,又有着实际的把柄遭人弹劾,身为帝王,老爷子自是不好在这等小事上公然站在弘晴一边,总得一碗水端平才成,至于弘晴回京后的安排么,老爷子原本是有着让弘晴去吏部好生历练上一把的想头,可此际一听弘晴居然打算回工部,自不免有些犯了踌躇,此无他,朝廷纷乱并不是老爷子希望看到的局面,而一旦弘晴回了工部,却必然要跟赫申起碰撞,势必又会将三爷、八爷等阿哥们尽皆卷将进去,那乱子想必小不到哪去,老爷子自不能不有所担心,问题是弘晴都已开了口,老爷子又不好就这么一口回绝了去,犹豫之下,也只好含糊地下了逐客令。
“是,孙儿告退。”
这一见老爷子没立马答应自己的要求,弘晴自不免稍有些失望,好在城府深,倒也没带到脸上来,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即退出了寝宫,自行打道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