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和万里同座位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嫂，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孩儿，孩子看上去很虚弱，一直昏睡不醒。5

    大嫂说的是家乡话，让万里感到很亲切。她说孩子吃了不好的奶粉，得了怪病到北京求医，总算有些好转，现在只能回去慢慢的养了。还说北京看病挂号难，医疗费也贵的不得了。显得满脸的无奈。

    看到这对无助的母女，万里感到心里酸酸的。对家乡的眷恋更加的浓烈，想起静静的小山村，村前的小河，河边青翠的杨柳，还有家里那头陪自己度过童年的老黄牛。一幕一幕在眼前闪现。

    夜深了，路在黑暗中无限的延伸，列车喘着粗气疲惫的奔跑着。那位大嫂早已进ru了梦乡，她的头无意的枕在万里的肩上，万里没有躲闪。他知道自己已是一个男人了，该给需要帮助的人一个坚实的臂膀。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偶尔闪过的灯火。想到明天就回到故乡了，一时间心海难平。

    归故园，归故园，度关山。5铁轮声声急，撕碎长夜难入眠。盼盼盼，东方红，带带山峦。又见炊烟，鸡鸣犬吠牛羊喧。乡风阵阵，依旧甘甜，别十载，终归还，男儿泪不干。再见爹娘，手扶杖，门前站，盼儿还，两鬓霜染，老了容颜。

    想着想着，两颗清泪滑过腮畔。一夜无眠，当列车又钻过一个长长的山洞，东方一轮朝阳如火，斜映着无边无际的玉米地。到家了，万里感到心在咚咚的跳。此刻，他才真正的理解这份浓得化不开的乡情。

    车到站了，万里帮大嫂拎着行李一起出了站口。在分手的时候，万里从口袋里取出一叠钱，塞进了小女孩的怀里。大嫂执意的不要，万里真诚的在小女孩儿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和大嫂挥手作别。

    万里满脸疲倦的走进一家安静的小店，老板娘微笑的拿过来菜单，万里看也没看就点道：“一碗酸菜粉条，一碗荞面饸饹。”老板娘答应一声就下去了，一会儿又端来一杯热茶。万里一杯茶没喝完，饭菜就端上来。好久没吃过家乡饭菜了，一阵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看万里吃得香，老板娘一直在笑。

    “小伙子，味道怎么样？还对你胃口吧？”老板娘笑着问。

    “嗯，嗯，嗯，就是这个味儿，好久没吃了，真香啊。”万里边吃边说。

    “离开家很多年了吗？还记得家乡饭菜的味道。”老板娘同情地说。

    “是啊，离开家很多年了，还是习惯这个味道，忘不了啊。”万里深情地说。

    “咱这小店开在这车站旁，许多离乡的人回来都会来这里吃家乡饭，看你们吃的那个香。你说，我们在家吧，天天吃还腻了，啥东西啊，都是失去了才知可贵。”老板娘还说出了人生哲理，很难得。

    “大姐说的太对了，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以后我会常来的。”

    吃过饭，万里才赶车奔往姐姐家。当汽车路过自家老宅时，他看到老宅的房前屋后长满了荒草。

    在几个亲戚家逗留了几日，又去父亲的坟前烧了一回纸钱。几年了，父亲的坟上已经长满荒草，父亲的容颜仍然鲜活的印在脑海里，却已阴阳两隔。有时甚至不敢相信，鲜活的生命已化作一抔黄土。然而，生命的轮回，从不会因人们的意愿而去改变。

    落日的余辉里，纸钱在熊熊的燃烧，万里跪在父亲的坟前。是对父亲的怀念，是对养育之恩的报答，是对自己灵魂的救赎。那黑色的纸灰在风中纷纷的飘散，飘向荒野。

    第二天，启程赶往锡市，锡市是一座草原城市，清洁而幽静。客车到达锡市已近中午时分，下车吃了点饭刚走出饭馆儿的门，就有一辆小车停过来。

    车窗一开，一个大眼睛白皮肤面容清秀的小伙子，倒有几分女孩子气，就来招呼生意：“要不要包车，去苏牧嘎查，价格公道。”

    “多少钱一天？”万里问道。

    “你自己加油的话，一天两百。”小伙子爽快地说。万里一听价格倒也公道，就上了车。

    小车一溜烟就出了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尽收眼里。天高云淡好一派塞外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