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陈崇山石屋的时候,看到陈崇山在门口太阳地下编着竹篓,于是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陈崇山笑道:“来找安志远的?”
张扬点了点头:“陈大爷,他来了吗?”
陈崇山点了点头道:“过去一会儿了,刚才我想跟他打招呼来着,可是看到他心不在焉的就没打扰他。”
张扬暗自奇怪,想不到这老头儿的脚程还真是快,陈崇山指了指对面的石碾子示意张扬坐下,张扬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想去竹林里看看!”
陈崇山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道:“得,我陪你去一趟吧,竹林里的道路错综复杂的,你未必能够找到地方。”
张扬跟着他进入竹林,来到安大胡子的坟墓附近,隐隐听到低沉的啜泣声,张扬和陈崇山对望一眼都愣了,两人透过竹林的缝隙向前望去,却见安老跪在墓前,双手抚摸着坟墓正伤心落泪。
看到安老如此伤心,张扬内.心中顿时感觉到有些不是滋味儿,想想人家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从香港巴巴的跑到内地,唯一的愿望就是把过世多年的父母合葬了,可就连这都无实现,他怎能不难过呢?
陈崇山和张扬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感觉到现在出现有些不太合适,多钱少有人窥人**的嫌疑,他们正要悄悄离开,却听到安老低声道:“出来吧!”
张扬心中暗赞,安老的耳力真.是灵光,他们两人的动静并不大,这也能被他发觉,联想起安语晨的那身利落的搏击夫,可以推断出安老也一定是个高手。
陈崇山和张扬有些尴尬的现身出来,安老背身擦.干眼泪,这才转过身,脸上仍然露出一丝错愕,其实他听到的脚步声是陈崇山的,本来以为是一个人,却没有想到张扬也在身后,这小子的武果然不弱,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竟然可以隐匿的这么好,难怪孙女会在他的手下吃了败仗。
张扬歉然道:“安老,我担心你一个人上山有事,所以.才跟了过来!”
安老笑道:“多谢你有心!”他又微笑和陈崇山打了.一个招呼。
张扬目光落在.安大胡子的墓前,低声道:“其实让老人家长埋山野之间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何必让他的灵魂不得安宁呢?”
安老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如果爹爹在天有灵,那么他一定很想和二娘埋在一起……”言语之中不胜唏嘘,他一直把这件事视为生平的最大遗憾。
张扬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这呼吸声从右后方的竹林深处传来,如果不是他超强的耳力,普通人肯定无发觉,张扬霍然转过身去,竹林中潜藏的那人意识到行藏被张扬发现,慌忙向远处逃去。
张扬大步追了出去,安老和陈崇山两个只看张扬身影一晃就消失在竹林之中,这厮的身真是快捷。
张扬离开安老和陈崇山的视野之后,便施展卓绝轻在林中狂奔起来,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灰色的身影,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张扬会穷追不舍,他在竹林之中来回躲闪,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试图将张扬甩开,可是张扬纵身飞起在青竹之上,俯视下方,方圆两百米范围内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仓惶逃离的灰衣人看身影有几分熟悉,仔细一想竟然是紫霞观的老道李信义,张扬在青竹之上凌空起落,不多时已经绕到李信义的前方。
李信义听不到后方的脚步声,回头看了看,伸出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骂道:“小兔崽子,差点没把我魂给追出来……”话音未落,却听到身后风声飒然,慌忙转过头去,张扬已经从青竹的顶端滑了下来,笑眯眯出现在他的对面。
李信义怒道:“你追我做什么?”
张扬笑道:“李道长跑什么?大白天的,难道心里有鬼?”从这老道士的种种作为上,张扬已经看出他肯定怀有目的。
李信义瞪了他一眼道:“你心里才有鬼呢。”他绕过张扬继续向前方走去,张扬笑眯眯跟了上去:“道长,我发现你对安大胡子的坟墓好像很感兴趣啊!”
李信义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走了两步,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道:“小子,安志远到底想干什么?”
自从第一次在安大胡子的墓前看到李信义装神弄鬼,张扬便觉得他有些神秘,李信义又不是不认识自己和陈崇山,之所以鬼鬼祟祟的躲起来偷听他们说话,十有**是为了躲避安志远,现在又这样问,张扬更感觉到这老道和安志远之间可能早就认识,不然一个出家人为什么会对这些事表现的如此关心?
张扬故意叹了一口气道:“他想帮安大胡子迁坟!”
“迁坟?”李信义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张扬说话的时候就在留意李信义的表情变化,现在更加确信李信义和安大胡子、安志远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李信义道:“迁到哪里?”他现在已经顾不上掩饰对这件事的关切了。
张扬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把安志远想将安大胡子的尸骨移到上清河村和孙二娘合葬的事情说了,李信义听完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道:“胡闹,真是胡闹啊……”
张扬看出其中必有文章,低声道:“李道长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啊?”
李信义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张扬道:“你跟我来!”
张扬带着满怀的疑问跟着他向前方走去,两人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前方的小山坡之上,走入松林,在松林深处可以看到一座用石头垒成的坟冢,李信义指着那坟冢道:“这才是孙二娘的墓!”
张扬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李信义自然看出张扬对自己的不信任,他咬了咬嘴唇道:“你放心,我不会骗你!”
张扬道:“这坟冢又没有记号,我凭什么相信你?”
李信义急得头上又冒出了汗珠:“我一个出家人骗你干吗?”
张扬眼珠儿转了转,狡黠笑道:“除非你就是安志远的弟弟,安大胡子和孙二娘生的那个孩子!”
李信义满脸通红,嗯呐了半天,方才点了点头,其实从他现在的表现和之前的种种迹象,张扬已经可以断定他的身份,看到李信义承认了这件事,张扬不禁松了一口气,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果然就是那么凑巧,想不到安老的弟弟一直都在清台山,李信义一直守着他爹娘的坟墓。
李信义道:“其实当年那几个人是被我和我娘杀死的,因为害怕那件事被人发觉,所以就拉了颗手榴弹扔在屋子里,趁着混乱,我和娘就逃到了这青云峰中。没多久我娘就病死了,我把她埋在了这里,我爹的埋骨之地也是我娘告诉我的,后来我出去闯荡了十几年,可能是我和道家有缘吧,闯荡一圈之后,发现这尘世间的事情没有任何让我感到留恋的地方,所以就回到了这里,在紫霞观出了家!”
张扬道:“李道长,既然安老是你的哥哥,为什么你不去和他相认呢?”
李信义摇了摇头道:“一个出家人哪里还有什么哥哥?他能够回来,还能有这份孝心就很难得了,你帮我把这件事转告给他,让他别搞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当年我娘临终的时候,我也想过把他们两人合葬,可是我娘没答应,说她葬在这小山岗上就行,从这儿能看到我爹的坟,他们两人不能在一块儿,否则天天都会吵架,分开一段距离,反而好些……”李信义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伤感。
张扬的耳边忽然回响着一句话——知不知道有句话,距离产生美,我想这句话对你我很适用,一旦你了解了我的一切,也许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待我,所以你没必要了解我,我也不需要你的了解。海兰!一个张扬想要忘却,却始终无忘却的名字,张扬的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蔚蓝色的天幕中依稀看到了海兰柔美的轮廓,他的心底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李信义从腰间拿出一封早已发黄的信:“这上面有我娘留给他的信,她老人家对我说,有一天他要是回来的话,让我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他!”
张扬郑重接过了这封信,李信义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道:“说出来之后心里舒服了许多,张扬,我希望这件事你能够为我保守秘密,我是个出家人,不想再受这些俗事烦扰。”
张扬知道李信义暂时没有和安志远相认的打算,只能点了点头。
李信义笑道:“其实88年他来春阳的时候,我就已经悄悄去看过他,本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只可惜没有合适的机缘,这件事拜托你了!”
“道长放心!”
李信义在张扬的脸上深深审视了一眼道:“我没看错,你果然不是凡人!”一句话说得张扬飘飘欲仙,李信义大袖挥挥已经远去了,张扬道:“道长,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为你做的?”
李信义举手挥了挥道:“你若有心,让政府出一笔善款修修紫霞观吧!”
这对张大官人不算什么难事儿,不过政府出钱应该不容易,可是说动安老出点钱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反正他们是一家人,这笔帐就算在安老的头上。
安志远启开那封年代久远的信笺,双手也颤抖起来,当他看完信中的内容,不禁老泪纵横,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封信,擦干眼泪,对张扬道:“小张主任,可否带我去二娘的墓前看看?”
张扬点了点头,带着安志远来到那座山岗,安志远在墓前恭恭敬敬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陈崇山和张扬远远看着,张扬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无论这件事的结果怎样,总之还是帮助安老完成了他的心愿,由此看来张大官人也算是德无量。
安志远再度回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向张扬道:“小张主任,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我想问这封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张扬微笑道:“我答应过人家,请安老不要为难我!”
安志远点了点头,既然张扬不愿说,他也没必要追问下去,再说他心愿已了,至于这封信从何处而来又何必刨根问底。陈崇山却似乎猜到了什么,目光投向远方的紫霞观。
安志远决定当晚留在山上守夜以尽孝道,张扬害怕他受了风寒,苦口婆心的劝他下山,没想到这老头儿生性倔强,说什么都要留下来,张扬看到无说动他,只能作罢。
陈崇山道:“你回去吧,这儿有我,不会有事!”
张扬这才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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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整件事充满了波折,可最后的结果毕竟还是圆满的,安老应该会相当的满意,张扬却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喜悦,安老之前已经明确向他指出会将生意和乡情划分开来,作为一个理智的商人人家不会盲目投资,从安老那里得不到投资,张扬这个招商办副主任就没有任何的政绩可言,原本想借着这件事在仕途上向前迈大步的打算已经基本落空。让张扬心烦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在山上听到李老道的那番话,让他不禁想起了海兰,距离产生美,他们之间美仍然存在,可是距离却变得有些遥不可及。
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张扬想着海兰,时而又想起左晓晴,想起楚嫣然,自己该不会是天煞孤星,和女人之间的距离刚刚接近,马上人家就会离自己远去。
张扬在胡思乱想中睡意朦胧,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急促的敲响了。
张扬一个激灵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不知谁会半夜三更的来拜访自己?张扬汲着拖鞋拉开了房门,却看到安语晨一身黑衣站在门外,脸上蒙着招牌式的大口罩,不过这次没带墨镜,不知道是不是张扬的错觉,总觉着她的一双美眸透着幽幽的蓝光,透着那么一股诡异的气息,张大官人忽然想起她的小名,小妖,对有股子妖气!
“我爷爷呢?”安语晨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生硬。
张扬对这丫头没多少好印象,性情暴烈,缺少女性的温柔,而且最让张扬反感的就是,她看自己的目光中总是充满了一种高傲与冷漠,这种居高临下的味道实在让张大官人不爽,他淡淡笑了笑:“想找人去派出所,我可没那义务!”他蓬!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可是没等他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喀嚓一声巨响,安语晨居然一脚把房门给踹开了,这丫头的腿不凡,一脚把整扇房门给踹得四分五裂,破烂的门板缓缓倒在了地上,月光如霜笼罩着她颀长的娇躯,充满着逼人的杀气。
张扬冷冷看着她,这丫头也太嚣张了:“你有毛病啊?”
安语晨抬脚就向他踢了过来,张扬用手挡住她的攻击,怒道:“别逼我啊,惹火了我,才不管你是什么香港同胞!”
安语晨冷笑道:“那就试试!”从上次在上清河村吃亏之后,小妮子就憋了一肚子气,早就存心和张扬正式较量一场。身躯腾空而起,左腿扫向张扬的脸部,张扬身躯一矮从下方窜了出去,来到外面的小院中。
安语晨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纤长笔挺的**高扬而起,从上向下朝张扬的脑袋砸去。
张扬皱了皱眉头,腿不错,不过筋拔得更不错,看这腿踢得那个漂亮,张扬双手架住她的脚踝,从安语晨腿上传来的力量来看,这丫头根本没有打算留手。
安语晨身躯一个倒翻,左脚勾向张扬的下颌,张扬一掌把她的脚拍开,身体向后又退了两步,警告她道:“你差不多就行了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安语晨根本就将张扬的话置若罔闻,又是一脚扫到向张扬的右腿,张扬这次没有躲闪,任凭她这一脚扫上来,安语晨踢到张扬的右腿上只觉着仿佛踢中了一块铁板,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张扬已经瞬间逼迫上来,安语晨慌忙挥拳去打他的面门,被张扬一把握住了拳头,将她的身躯拧转过来,一脚踹在安语晨挺翘丰满的上,将安语晨踢得向前冲了两步,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上。
不等安语晨爬起,张扬的右脚已经落在距离她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张扬啧啧有声道:“就凭你这样的三脚猫夫,也敢出来现眼,我是不屑于搭理你,再他**没完没了,我把你打成白痴!”
安语晨因为激动胸口不断起伏,明澈的双目中充满又羞又愤的神情,现在她算明白了,自己和人家的夫差的太远,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对手。张扬慢慢把脚收了回去,走向自己的房间,忽听到安语晨的喘息变得剧烈起来,他回过头去,却见安语晨捂住胸口,痛苦不堪的喘息着,张扬本来还怀疑她使诈,可是从呼吸声中分辨出她没有伪装,重新回到安语晨的身边,看到她双眉紧紧皱起,一双美眸充满了痛苦和惶恐的神情。张扬马上判断出她是哮喘发作,安语晨的双手颤抖着去摸上衣的口袋,里面有一支哮喘喷雾剂,可是让她惊恐的是那管喷雾剂却不知去向,十有**是在刚才攻击张扬的时候失落了。
张扬抱起安语晨的身子,回到房间内把她平放在床上,拉开她的帽子,扯下她脸上的口罩,安语晨惨白的俏脸暴露在灯光下,她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有些夸张的张大,喉头发出嘶嘶的声音,虽然张扬不否认她长得很美,可是现在这种表情的确和美丽这个字眼不搭界,张扬点中她的道,探了探她的脉息,感觉到脉息软弱无力,低声道:“肺气不足,气息短促!”又在灯光下看了看她的舌头,发现安语晨舌质淡红,低声道:“得罪了!”他伸出手指在安语晨的肺俞、膏肓俞、气俞、足三里、太渊、太溪几处道上逐一点落。
安语晨又惊又怕,这厮把自己抱到床上又捏又揉的,难道他竟然大胆到敢非礼自己的地步。
张扬最后扶起安语晨的身体右掌贴在她的后心上,一股温暖和煦的气流透入安语晨的体内,宛如春风般吹遍了安语晨周身的经脉,安语晨这才明白张扬是在给她治病,心中的惶恐渐渐散去。
张扬催动真气在安语晨体内运转了一周,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安语晨的脉象十分奇怪,可以说张扬在过去的行医历史中从未见过,多处经脉闭塞,张扬虽然好奇可是并没有耗费力为她打通的想,再说打通经脉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办到的事情,看到安语晨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这才缓缓将内力收回。
安语晨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湿透,黑色长发遮住半边白玉般细腻的面庞,嘴唇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血色,看在眼中居然少有的增添了一种女孩子家的柔美。她一言不发的走下床,在房间的一角看到了自己的哮喘喷雾剂,拾起来放在口袋中,默默向门外走去,张扬大声道:“你爷爷今晚留在青云峰,住陈大爷那里,你不用担心!”
安语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方走去。
张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破破烂烂的门板重新抵上,看来明天要找人维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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