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账目对好后,就排开一众案牍出门去了。里头的老头微有纳然,互相望了眼……
这女娃子怎么了?
结果回应过来的都是摇头摊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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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垂花大门前,是川流不息的行旅走商,小摊小贩沿街比邻,叫卖着各类的杂玩用器。
李清照才刚出门口,旁边就有她丫鬟花细牵过来的马车,随后是李府运出来的小半车冰块,外面拿熟麻细软裹紧密,不过那森森的冷气还是逼的人直打哆嗦。
“小娘子……”小丫鬟瞄了眼前面,欲言又止的模样,因为转角处停着一驾桐皮烘漆的贵态马车。
不过另外一个丫鬟就心直口快多了,她从后头装冰的那驾马车上下来,“小娘子~~”手里还拿着蛑蝤签吃,“唔~~唔……那个范郎君在前面路口等着你呢。”
两人嘴里说的那范郎君正是范正永之子范直均,也就是当朝尚书右丞范纯礼的孙子。
李清照与他有过几次交往,其人谦诚守礼、严苛以己,继承了范家自文公以来端儒优雅的士子文人气度,在如今京师的官家衙内的圈子里……算是极难得的了。而家里那些长辈对于这门亲事也是持肯定态度的,这可比郭家陈家之流的要靠谱的多。在这年代,门当户对是很合理并且很普遍的观念,也谈不上尖酸刻薄,再说对方的家世人品也属上上之流,如何也不是委屈了自己。
她拿手轻轻拍了拍两腮,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如何去做一个能够融入于世俗的人。不过理解归理解,但是如今十七芳龄的年纪,还是应该给自己一段任性的缓冲。
她心中如是的想法,所以犹如昨日那般,驰着马车从那路口那儿路经,还是装作诧异的语气去问。
“真是巧了,范郎君今日又为何在此?”
车厢中雅服玉佩的范直均早已撂出车帘出来,见着对面香车内的佳人巧笑倩兮,端的是让他心旌摇曳,“李……李家娘子。”他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最为得体,“直均…直均……”含糊着他的说辞,或许是因为紧张,以至于说了很久才断断续续的把他的意思表达清楚。
简单了说,就是清明那天他们国子监有一众的好友要出去郊游,相约带上女伴,只是他范直均平时务于诗书,少有女郎相意,所以这便来问问李家娘子有没有意思赴游郊野。
平时范直均倒也不是这般舌蘸浆糊,只是少下勾栏的他…在与女子交流上始终欠缺些自然。而这种憨直的感觉,在女孩子看来……还是挺有趣的。所以李清照那两个女婢躲车厢里嬉笑个不停,倒是让范直均红到了脖子根,这平素满口家国大义的嘴,在这些女孩子面前是如何也便利不起来了。
“这样啊~~”
少女偏了偏脑袋,好像是认真的思考了下才回应,“范郎君如此盛情,清照若再是推脱……可是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她竟然真的答应了下来。
而这种回应自然让对面的范直均激动不已,原本以为铁铁的拒绝居然峰回路转了,虽然他一直以为这般冒昧的搭讪有失礼数,只不过好友都说这李家娘子自视甚高、恃才倨傲,寻常的死读书定是难入她眼,所以才有了现在略显孟浪的行举。
“多谢李家娘子。”他言谢而去,已是心满意足。
香车里,少女怔怔地望着前头的马车,直到它隐没于人流中……才慢慢缓下了眉睫。旁边坐着的花细见自家娘子神色黯然,素来乖巧的她也是明白些内中隐晦,所以收起了适才的笑脸,顺便捅了捅身边那个没心没肺的胭脂,因为这丫头还在那儿笑个不停。
车轮咕咕而行,帘外各色杂戏不断向后倒退,一张张陌生的面庞从自己的视野中央滑趟到视觉盲点……循而往复的。这种因为来不及记住、以至于被迫流逝的感觉,总能给人以莫名的压抑和彷徨。
所以……少女选择把车帘挂上。
好在从这边到金梁巷也不算远,看了阵外城风景后,马车也慢慢停在了岐山书院门前。
这书院虽然是私学,但占地极广,有着大书院的气派。进去后很快就碰见了苏进,在他的安排下,那小车的冰块很快就装入他新掘的小冰库里。
两人说了会儿话后,苏进带着她在书院兜了圈看看,虽然没有太学里头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也没有小桥流水的琅榭水塘,但是午后宁静到只剩鸟雀的氛围还是颇让人感到轻松的。
她在旧斋的门阶上坐好,并拢着腿,旁边是莲花石台,和苏进两人,聊了些话、很是随意。
春风斜斜的将屋瓦里的泥尘带了出来,浑然不知的已经落在人的髻上。
“店家~~”
她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这金梁巷子虽然冷清,但也是能让人安静的做些事情,对于你而言……倒也是合适的地方。”
“我看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就过来给你打打下手好了。”
旁边的书生笑了笑,没有去接这个话。
然后……
在午后的酥阳里,那一身文人皂巾的少女敛裙而起,把书生落在了后头。
没有煽情的风景、也没有俏皮的结束语,就这么表示再见了,或许只有这个时候……人嘴里出来的话、才经得起推敲。</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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