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否先看一下你们从我这里买走的药?另外,是否能够给令弟检查一下,确定他的死因?”
“药?”壮汉冷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没有交给林秋禾反而展示给看热闹的人看:“大家看看,这就是我弟弟从这里买的药,都是这要人命的药害了我弟弟啊!可怜留下他一家子的孤儿寡母,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跪着的妇人和小女孩就更是痛哭出声,一时间场面又乱了起来。
只拿出来的一瞬间,林秋禾就认出那药瓶确实是从她医馆中流出的。看起来是有人有心算无心了,她想着四下看去,果然就见一辆马车停在路对面的阴凉处。
“……大家看看清楚,这可真的就是从他们医馆买出来的药,一点不做假!我可怜的弟弟,没有想到几丸防暑药下去竟然就这么没了……庸医害人啊!”
林秋禾再次上前,还没有靠近尸体就被一直低头哭泣的妇人给拦住了,“你害死了我家男人,如今还想干什么?!”
那妇人拦在前面一脸的悲痛,死活不让林秋禾接近尸体,而她脚边两个孩子哭成一团,更是让人不忍。林秋禾见状心中更是起疑,她声音微微扬起,“既然你一家非要说躺在车板上的这位病人是吃了我医馆的药才死的,那我总该检查一下吧?”她说着看向围观的众人,“我是开医馆的,自然不能由这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谁家看我医馆生意好心中不满,故意雇了个人扮成死人来栽赃陷害,我岂不是无处伸冤了?”
“你好狠的心啊,我家男人都死了,你还这般污蔑我们,真以为我们是贪财的人吗?他就是吃了你的药才死的,你这个庸医,治死了人还不承认,竟然还想污蔑死人。死者为大你懂不懂啊!你这女子,怎么心地如此狠毒?我男人都死了,你还不让他安息……”
妇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让林秋禾心中大定。看起来找麻烦的人倒是没有那么大的魄力,真的找了个死人来陷害她。
然而她想要再往前却是不能前进半步,妇人见拦不下她就让两个孩子过去一左一右抱住了林秋禾的两条腿。两个孩子扒住她的两条腿哭闹不止,只要林秋禾上前他们就死命抓着趴在地上拖住她不让她前行。
而妇人则一边哭一边坐在地上咒骂,一会儿骂林秋禾心肠狠毒,一会儿骂她男人死的早让人在这里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这种撒泼的行为实在是让林秋禾左右为难。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医馆还是人少,一个张叔除了拦住了那个壮汉不让他造成更大的麻烦之外,青黛几人竟然都拿那个妇人和小孩没办法。
没办法,这个世界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天然同情看起来是弱者的人的。林秋禾心中暗怒,正准备用银针放倒两个小孩然后检查“尸体”的时候,一声马嘶声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从道路的一头响起,然后就是一个女声的尖叫。
“都快让开,马惊了!!!”
凑热闹的众人一瞬间都让开,林秋禾看着那匹马由远及近,上面的人也看了个清楚竟然是她!
然而马并没有停下来,一眨眼的功夫就穿过了众人让开的一条路,竟然直直朝着医馆门口那具“尸体”踩了下去。
“啊呀妈呀!”地上尸体被踩到的一瞬间,一个利索地翻身滚到了一旁,然后起身就蹿出了人群,而这时马也被人控制住,马背上一身耀眼的红色骑马装的女子手中马鞭一挥,呵斥道:“给我抓住那个诈尸的人,赏银十两!”
人群之外立刻就有人上前按住了“尸体”把他给押了回来,那人也算机灵见没办法逃了就立刻跪下讨饶,说是收了人家的钱这才来诬陷林大夫的。林大夫仁心仁术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林秋禾站在原地,这会儿那两个孩子也不敢扒着她了,全部都跪在地上求放过。
林秋禾看了一眼这些人,再朝着之前停了马车的树荫下一看,见那马车早已经没了踪影心中忍不住一个恼火,沉声道:“人命关天,我可做不了主。这事儿还是交给官府来判吧。”她说着看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歉意地道:“一大早就因为这些许小事儿扰了各位的清净,青黛,取了防暑的药丸来,在场诸位每人送一天的量算是我给诸位赔不是。”
等到那一家子的无赖被官府带走,围观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了,宁羽才翻身下马手中还得意地转动着马鞭。
“我说林大夫,围观的人都有谢礼。我这个帮了你大忙的人,你准备怎么谢我呢?”她说着跟着林秋禾进了医馆,一脸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碰上感兴趣的还伸手摸摸一点都不见外。
林秋禾听到她在身后这么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好笑的表情。
“堂堂摄政王府的大姑娘,竟然一大早闲着没事纵马过街。我为了感谢你,就帮你把这件事情给瞒下好了。”她说着示意宁羽坐下,让人上了酸梅汤过来给她消暑。
宁羽捧着酸梅汤喝了一大口,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你这样的脾气,难怪有人看你不顺眼要找你麻烦了。”她冷笑一声,才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我是早早看到了那几个人商量着谁假扮死人来讹诈你,还说什么运气好的话能得两份钱,到时候假扮死人的那个就多拿一份。本来想着你那么有本事,这点小事儿处理起来应该不在话下,没有想到竟然还真被几个地痞无赖给难住了……”
宁羽说着摇头,一副看不起林秋禾的样子,脸上得意地表情几乎都在尖叫着快来夸本姑娘聪明伶俐吧。
林秋禾笑着把看了一半的书收起来,回头就她这幅表情无奈地摇头,“我本想把藏在幕后的人给引出来呢。”她说,“不过,现在那些地痞都被抓走了,只怕对方也不会傻乎乎的送上门了。”
放走了幕后黑手,甚至连对方都不知道是谁,这让林秋禾的心情格外的烦躁。等安顿了赖在后院看沉香照料草药的宁羽,她这才沉着一张脸回到书房中坐下。一旁的青黛端了茶水过去,低声道:“姑娘可是在思索那马车之上的人?”
林秋禾闻言猛然抬头,就见青黛露出了一丝笑容。
“姑娘不会真的以为宁姑娘是今日恰好从这边过,才拆穿了骗局的吧?”她笑着倒了茶水塞进林秋禾的手中,低声道:“奴婢当时在药堂帮忙,听到外面有人喧闹时就自作主张立刻出了医馆寻了附近巡逻的捕快去摄政王府传信儿。”
此时林秋禾也顾不上计较这些细节,皱眉道:“你是说,宁羽的出现是晋王的安排?”若是这样的话,那马车中的人应该也有人跟踪吧?
青黛点头,正想说什么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还有宁羽惊喜的声音。
“大哥,你可算来了。我跟你说,我刚刚可威风了……”宁羽的声音格外的响亮,在林秋禾面前邀功失败之后果断寻找亲爱的大哥,“偏偏某人还不领情,说我把人给吓跑了。”她说着就跟着宁卿一起进了林秋禾的书房,对着站起来的林秋禾皱了下鼻头,“有大哥在,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失误,对不对大哥?”
宁羽一脸讨赏的骄傲,宁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你不是喜欢我那只镶嵌了红宝石的匕首吗?等晚上我从医馆接你回去之后就送给你。”
宁羽立刻欢呼,笑着道:“我去研究花草了。”她说着转身离开,顺便叫走了青黛一起帮忙。林秋禾看着宁羽的背影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兄妹两人刚刚的对话似乎有些问题。
“你……”她回头看向宁卿,却见对方自顾自走过去拿起之前她的茶杯泰然自若地喝了口茶,听到声音才抬头一脸无辜地望回去。见林秋禾用眼神询问,宁卿才笑着道:“人我已经查到了,也已经处理了。你放心,这人以后再不会找你麻烦。”
林秋禾一愣,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点头。宁卿没说暗中找她麻烦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
宁卿却像是毫无察觉一样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我还要入宫一次,前些日子不少官员入狱,如今朝中事务繁多你若有事就让青黛给我传信。”
“好。”林秋禾送他出去,而被叫了的宁羽则表示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东西,不乐意回王府。
“我帮了那么大的忙,林秋禾你难道不摆宴谢我吗?”宁羽说得理直气壮,林秋禾笑着点头,“若是你愿意,午膳就在这边用好了。”她说着给了宁卿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示意她应付得过来。
等到宁卿走了之后,林秋禾这才坐在树荫之下的石凳上对着在那边跟沉香和杜仲一起“玩泥巴”的宁羽招了下手,“宁羽,你哥哥走了,不过来陪我说说话吗?”
宁羽闻言抬头看过去,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巴直接就走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了林秋禾的肩膀上,“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林秋禾唇角微微抽动,扭头看了一眼衣服上留下的手印对着目露挑衅的宁羽扬眉,露出一丝笑容。
“你大哥最近很忙?”
“他什么时候不忙了!”宁羽见林秋禾这样的反应无趣地转身洗了手擦干,然后才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每天都忙得见不着人影,今天要不是想让我帮忙才不会带我出来玩呢。”
她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林秋禾,“喂,我看你这边挺有意思的,还会有人来找麻烦。不如这样,我每天过来帮你坐镇、罩场子?”话虽然这么说,然而宁羽的表情却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林秋禾见她这样就大致猜测出了一些事情,笑着道:“你要是有空过来玩,我倒是没有什么不欢迎的。至于罩场子这种事情,就不必了。”她说着斜斜地看了宁羽一眼,“有你在,我只怕我这医馆就真的不得安生了。”
宁羽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恼火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啊?”她说着神色变了几次,然后才又气呼呼地重新坐回去,“算了,反正话是你说的,我也懒得每天跑来跑去,这下大哥应该没话说了吧?”
“这事儿,跟你大哥有关?”林秋禾顺着宁羽的意思留她下来用午膳为的就是套话,果然这姑娘还是一副直脾气,几句话就说漏了嘴。这会儿听到她的问题,宁羽神色一变,然后才道:“明明是你不知道好歹,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说着对着林秋禾冷笑,“难不成你以为你救了皇上,就很了不起了吗?大哥就要费尽心思保护你周全不成?不过是我闲来无聊,为了大哥那把匕首上的红宝石……”
而此时,入宫的宁卿只觉得背后一凉,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把宁羽留下来防备有人趁着他离开之后再次找林秋禾麻烦虽然很有效,可是宁羽的性子,若是林秋禾起疑的话只怕三言两语就能套出话来吧?
还好,宁羽不知道去找医馆找麻烦的人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轻舞姑娘,不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