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砸过来。他没躲。
阿蛇身体不好,身体虚弱成那样,捏的团子砸过来之在易久的外袍上落了一点泥浆,连痛都没让人感到痛就滚落了下来。
易久抬眼往院中望去,见到阿蛇大半个身体都露在衣服外面,赤脚站在院子中间傻呆呆地看着他。
简直就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易久似的,他那张瘦巴巴的丑陋的脸扭曲了几下,随即便有亮晶晶的东西在眼眶里闪了闪。
……
阿蛇张开了嘴,易久觉得他大概是想要喊些什么的,然而他什么都没喊出来的。易久看着他狼狈到了极点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阿蛇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用泥巴团子砸了最喜欢的那个人,瞬间他就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心儿肝儿都变得冷恻恻的,简直想要把自己杀掉一遍。他赶紧摊开手把手里还剩的脏玩意儿丢掉,可是易久已经朝着他走了过来。
阿蛇发着抖,看着易久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将他那脏兮兮的手拿起来捧在手心。
易久的手是冰凉的,手指非常的修长,因为营养不良指甲盖是不健康的白色,而且是柔软的。
阿蛇觉得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被那白皙的皮肤衬托得像是一只发了霉的鸡爪子。
他窘迫急了,甚至想要把自己身上这丑陋的部件给砍掉才好。
“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易久没有注意到阿蛇的僵硬,他往那个小东西的手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用袖口将他手上的泥土给擦了一些下去。他注意到阿蛇在发抖,以为他是冻的,便张开手臂将对方整个人给搂在了怀里抱起来往房内走去。
“你这脾气不像话。”
一边走,他一边头痛地在阿蛇的耳边说。
“砸了东西就砸了东西,发脾气就发脾气,为了发个脾气还赤脚什么都不穿跑到院子里去,真的生病了倒霉的还不是你自己……傻啊?”
阿蛇的耳朵红彤彤,像是小猫似的将手小心翼翼地搭在易久的肩膀上,下巴贴着他的脖子。
走到房间里的时候,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易久还是因为眼前的一切而倒吸了一口冷气。能够被砸烂的东西都被砸烂的,地上白喳喳地掉了一地瓷器的碎片,碎掉的茶杯死尸一般翻着肚皮倒在狼藉的家具里头,茶水蔓出来,亮晶晶地反射着屋外的微光。
“这可真是……”
易久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阿蛇听到他的叹气,觉得自己房间这样至又让人头痛了,心中无端弥漫起一股强烈的羞恼来。他僵硬着想要从易久的怀抱里下来,尽管对方那温暖的身体几乎已经快要让他身体融化了似的舒适。可是他还是想要勉强地在易久面前收拾出一角能见人的地方。
不过他才刚刚动了一动,就被易久在屁股上拍了一拍。
“别乱动。”易久凝神躲着地上的瓷器碎片,小心绕过了那些可能会扎伤脚的碎瓷,分明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小坏孩子一瞬间又涨红了脸,被人扇屁股扇出一身酥麻。
他被易久放到了软和的床上。
厚厚的被子被掀起来,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给卷了个严实。
易久眨了眨眼睛,看着被窝里头只露出一个头满脸通红的阿蛇,破天荒地觉得这孩子好像也没有初见的时候那般丑了。
“你之前是在找我?”
他问。
阿蛇迟疑而害羞地,慢腾腾地点了点头。
“找不到我所以发脾气了?”
阿蛇又点了头。
“为什么?”
阿蛇这下就没动作了。
易久忍住了叹气,伸手拨开了耷拉在阿蛇额头上的头发,然后在那里发现了大块的淤血,想来是之前撞墙给撞的。
“天……”他惊叹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那看着十分触目惊心的淤血,“你难道就不疼么?”
阿蛇一眨不眨地看着易久的动作,之前还没有什么表情,这下却被易久一问问红了眼睛。
疼死了。
他十分后知后觉地觉得了一丝委屈。
他以为自己是睡在易久的怀里呢,闻着那样好闻的气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睡了个安稳,然而醒来以后他却只看到了易久的衣服。
那种深深的,仿佛是万年寒冰一样的绝望几乎瞬间就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当然会发疯。
只是这些,易久都不会知道。
易久只是觉得阿蛇露出这样可怜的模样,竟然让他心里升起无限的怜爱来。之前还想稍微让阿蛇不要总是那样情绪化的,这下全部都被他忘光光。他呼前喊后的让人收拾起了房间,自己拿了药油来帮阿蛇擦头。
药油熏得狠,一会儿易久就看到阿蛇哗啦哗啦往外面淌眼泪——却死活不闭上眼睛,只死死地望着易久,就好像他一闭上眼睛,易久就会跑开一样。
易久简直都要被这个小笨蛋气得笑起来。
他喊了三丫一声,让她洗了一张冰帕子过来搭在了阿蛇的眼睛上。
“好啦,我又不会跑。”
他苦笑着对阿蛇说。
“你不知道我被你爹买给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