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寒灯摇曳,映照着寝宫中的清冷,在光滑的地面上投下了重重阴影。门外风声凄厉,低沉哀怨,奏响一曲挽歌。
“我们的孩子……才刚刚七个月大……我给他做的衣裳他还来不及穿,你给他起的名字他也不曾用……他才刚出世,还不会叫‘父皇’‘母妃’……甚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我们还要带他去骑马的……”
泪水决堤,浅浅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倒在上官玄锦怀里哭成了泪人。
泪眼朦胧间,耳边响起一声饱含悲痛的轻唤“浅浅——”,她的脸被一双修长干净的手轻轻捧起。视线里出现一张哀痛满布的俊脸。
上官玄锦轩眉紧蹙,脸色憔悴,溢满泪水的眼眸里浮现出刻骨的哀痛、悔恨和自责:“都是我不好……是我疏于防范,才让奸人有了可乘之机……我贵为一国之君,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我根本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他哽咽着顿住话头,身子晃了晃,好似承受着巨大的悲痛,他忽然伸掌,狠狠拍在了再记的脸上。
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浅浅浑身一震,看清了他悲痛欲绝、悔恨万分的神色以及那憔悴俊脸上清晰的五指印。
浅浅的心陡然一痛,在他再次抬掌的刹那,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他的手,失声尖叫:“玄锦,不要——”
她的泪一滴滴低落落到他的手背上,一滴接一滴,落得越来越快,沁入到他的肌肤。
上官玄锦觉得自己好似被烙铁烙到了一般,感到一种灼痛从肌肤,一路燃烧到心底,他凝视着她,不安的轻唤:“浅浅——”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苍白无力。
“错的不是你,该死的是青姝璃!”浅浅抬眸,一字一字缓缓说道,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她的心瞬间被铺天盖地的仇恨填满,那些蚀骨的仇恨如洪水猛兽,嘶吼着,叫嚣着,仿佛要冲破胸臆。
浅浅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用力抓住了上官玄锦的衣襟,颤声问:“青姝璃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上官玄锦凝望着浅浅苍白的脸颊,痛苦满溢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狠绝,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我将她关在地宫里,有暗卫看着,她跑不了的。”
浅浅眸光一凝,忽然不顾一切地挣脱了他的怀抱,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她是害死我们儿子的凶手,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不杀了她?”
心底窜起来的疼痛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蚀骨的仇恨蚕食掉了她仅存的理智。
这一刻,她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是自己深爱的玄锦,忘记了他也饱尝丧子之痛。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惨死了,那个罪魁祸首却只是被他关押起来,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心被极度的仇恨占满,清眸被极度的疯狂迷乱。
恨怒交杂,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地宫里,亲手杀了青姝璃那个恶毒的女人,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浅浅,别这样,你听我说。”一双手臂将蓦然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耳边传来上官玄锦因为强抑痛苦而颤抖的声音,“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浅浅用力,想要睁开他的怀抱,可是力气却在一点一点流失,她挣不开他的怀抱,又气又急,只能将全部怒火借由拳头发泄,一下一下捶打在他胸口,抽抽噎噎地质问,“我只知道,青姝璃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只是将她关押起来……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浅浅,你别这样!”上官玄锦一脸悲痛,却只是任由她挥舞着拳头雨点般捶打在他胸口,双手依然紧紧抱着怀中娇躯,痛心疾首地低喃,“那也是我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
“呜……”浅浅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捶在他胸口上的手渐渐无力滑落。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只能软软地靠在上官玄锦怀里,才能勉强撑着下滑的身子。
她没有力气了,病痛和心痛的双重折磨让她几近崩溃。
上官玄锦将浅浅因为哽咽而发抖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深邃的星眸中满是哀痛,他的下颌轻轻地抵在她的秀发间。
浅浅感觉到,有冰冰凉凉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来,悄悄渗入青丝下的皮肤,点点凉意渗进她的心底。
她听见他悲痛的声音,带着哽咽低低响起:“青姝璃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放过她呢?她犯下的罪孽,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偿还的……我一定会杀了她为孩子报仇……还要让她在地宫里受尽折磨再赴死……”
“我和你一样,无时无刻不再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临……孩子没有的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无数的利刃硬生生地撕扯开,血肉模糊、痛不欲生……我悲痛地快要昏过去了……可是,我不能倒下……因为,你还危在旦夕……我只知道,自己失去了我们的孩子,再也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必须撑下去,直到你转危为安……”
上官玄锦顿住话头,揽在浅浅腰肢上的手又加重了几许力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悲伤:“你就哭吧,把心里的痛苦和仇恨统统发泄出来,不要再伤了自己……”
他的手轻柔爱怜地抚摸着浅浅的背,好似要抚去她心中的仇恨,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在他的安抚中,浅浅渐渐止住了哭声,迷失的理智也渐渐回归。只是,心底的悲痛依然强烈。
是啊,那是他们共同的孩子,他和自己一样,将孩子视为自己的生命,他怎么会轻易饶恕害死他们孩子的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