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碎的琉璃,裸露出来的小手更是透出诡异的苍白色。
那是……她的孩子!
虽然只有七个月大,但那眉眼已经可以依稀看到上官玄锦的影子。他静静地躺在水晶棺内,仿佛只是酣然睡去,还等着第二天的清晨,被母亲温暖的双手轻轻唤醒——
可是,浅浅知道,他再也不会醒来了,再也不会……
撕心裂肺的痛狠狠地折磨着浅浅的神经,喉咙好像被刀子卡住。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尖在刮着喉骨……
她趴在棺壁上,死命咬住唇,不敢发出声音,不忍心惊扰了他的梦,手指轻轻地颤科着,触模他小小的脸颊。
浅浅浑身一震,好似被沸水惊蛰了一般。
一种被冰灼痛的感觉,从指尖迅速蔓延,立即传到灵魂最深处,痛苦的记忆,像巨大的空洞,慢慢地将她吞噬。
泪水一滴滴落下来,打湿了铺在棺内洁白如雪的鹅绒。
身后,一具温暖结实的怀抱紧紧拥住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耳边传来同样痛苦满溢的声音:“浅浅,别这样……你这个样子,我们的皇儿看到了,也不会安心的……”
有滚烫的泪水掉落在浅浅的脖颈里,灼伤了她的痛和思念。
哭泣渐渐弱下来,浅浅的双手紧紧贴在胸前,攥着一套云锦制成的衣服。这衣服,一针一线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和慈爱,彼时欢欢喜喜地缝制,可曾料到过会有这肝肠寸断的时刻?
上官玄锦颤抖着双手,轻轻解开了孩子的襁褓,浅浅的呼吸顿时一滞。
那玉石般冰凉的肌肤上不规则地分布着许多淤青,透着诡异的黑紫色,让那纤小的身躯变得惨不忍睹——那是……被毒性侵蚀所致。
心,刹那间一阵剧烈的抽搐。
浅浅如遭雷击,险些站不稳。
“浅浅——”上官玄锦一惊,急忙伸手揽住了她摇摇欲坠的娇躯,焦急地审视着她泪水涟涟的面容,伸指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掳到耳后,“我们的孩子不会枉死,我一定会让青姝璃付出沉重的代价,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深邃的黑眸像是饱蘸了浓墨,深不见底的坚定,晶莹的泪珠从脸颊倏然滑落。
浅浅流着泪,极是认真地系上最后一颗盘扣,颤抖着手指抚上了那张冰冷玉白的小脸,指腹辗转,不肯离去。
她努力地隐忍着巨大的悲痛,拼命压抑着眼泪,只想把孩子的容貌牢牢地刻在脑海里。最后,她和上官玄锦恋恋不舍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灰亮的光芒仿佛宿命的色彩。浅浅沐浴在冷风冰雨里,任由雨点的冰凉渗透肌肤,那寒意似乎一路蜿蜒到了心里,让她的心也冷的颤抖不已。
身后,沉重的宫门慢慢闭合,将他们和孩子阴阳相隔……
上官玄锦拥着浅浅坐进了轿辇,轻柔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语带心疼地劝慰:“浅浅,你这样子去寿康宫,母后见了会更加伤心难过的……太医嘱咐你要多注意身子,乖,不哭了……”
浅浅靠在他怀中,啜泣良久,终于渐渐止住了哭泣。
孩子,你安息吧,父皇和母妃会日日为你祈祷,愿你早登极乐,来世不要再生在帝王家,做个平凡人家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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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孙儿惨死,无异于雪上加霜,虽然度过了危险期,却也终日缠绵于病榻。浅浅与上官玄锦同去探望,无可避免地提及了伤心事,三人便是一阵痛哭流涕。
只是,死者已逝。纵然再悲伤,活着的人也要振作。
浅浅明白,只有化悲痛为力量,好好地活着,才不会让仇者快,亲者痛。
孩子的夭折,让她的心不再像从前那样柔软。从前那个善良的萧浅浅还在,只是,对待敌人已经不再容忍和退让,现在的她懂得如何做才是更好地保护自己和爱的人。
浅浅终于明白,敌人始终是敌人,不会成为朋友,你想和她做朋友,可她却从来只当你是敌人。化干戈为玉帛,应该适用于真正愿意与你化敌为友的人,而青姝璃显然不属于这一类,所以,她必须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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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苍穹如漆,冷月如勾,面前水色如墨,河光潋滟。一座巨大的石室横亘在月色下的阴影里,仿佛一座面目狰狞的怪兽,大开的门好似张着的血盆大口,让人不寒而栗。
萧浅浅缓缓踏过石桥,走向黑沉冷凝的石室,深秋的风,带着丝丝寒意,一袭白裳素裙在风里曼舞,使她看上去像即将乘风归去的仙子。
青荷紧随在她侧,手里的灯笼在漆黑的夜色里发出微弱的亮光。
主仆二人相携着踏入石室,借着石壁上火把微弱的亮光,踩着阴暗潮湿的石板路缓步向前。
这是太子府的地牢,之前为了封锁消息,上官玄锦便命人将青姝璃和余党关押在此处,由钦定的暗人秘密审讯。
浅浅努力睁大了清眸,仔细查看着每一间石室,努力搜寻着自己的目标。
窗外是漆黑死寂的夜,而石室内也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声带着恐惧的凄厉的哭叫蓦然响起,青荷吓了一跳,手中的屏画宫灯掉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脆响,立时便惹得牢房内一阵***动。
浅浅抬头,只见两侧牢门上的小窗口边,似涌动着无数颗脑袋,挥舞着数不清的手臂,无数个声音连在一起哭天抢地地喊叫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