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洛的每一个字发音都轻的像是会被夜风瞬间带走,可是她每说一个字,龙倾的脸色就更白一分,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你说谎!”声音没有颤抖,却比颤抖还要难听,低沉愤恨。凌紫沁闻言看去,一晃神似乎看到龙倾全身上下都被黑光层层裹住,是她的错觉吗?直觉这时的龙倾,才是真正的他。
“我有没有说谎,你无需从我这里知道,龙雪焕会告诉你一切。”南宫洛从地上坐起,虚影变得越来越虚,“我在这里等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没有说谎。自我得到龙家精血之后,只有龙家人才能彻底杀死我。”
灰白的虚影抬起头,声音阴冷低哑,“动手龙倾,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我死吗?只要我一死,你当年与我的旧事就会被世家掩盖,你可以选择你爱的女子,喜结良缘。再也不会有人用你的少不更事做借口,伤害别人了。动手!”
最后两个字,隐隐有破空而来之势,龙倾面沉似水,一时没有察觉异样。凌紫沁皱着眉,南宫洛一心求死是件太奇怪的事情,她以为今夜之事要死战到底才会收场。
“凌紫沁,龙倾孩儿的尸骨,就在墨书族的旧宫箜井中,你若去……”南宫洛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实在难以听清,凌紫沁下意识的向前走去。
突然,血色冲天而起,凝成一柄巨大的利剑,向凌紫沁斩落,南宫洛的笑声阴森骇人,虚影顷刻消失。
“沁儿身后!”阴风一起,翀白素厉喝一声,“破!”
同时咬破舌尖,三滴血向她飞去,血色顷刻化为莹白柔光挡在凌紫沁身前,利剑转眼间劈落,劈砍在白光上,生生将白光护阵劈碎。翀白素闷哼一声,鲜血顿时向着唇角滑落,南宫洛此时的杀机已经远远超过他能驱使的生机。
“受死吧!”南宫洛的尖声嘶嚎从四面八方向两人涌来,翀白素美眸转冷,一把将凌紫沁抱在怀中,撑起剩下的最后一丝力气吼道,“龙倾,东青三分!全力!”
龙倾脸色一变,咬牙出手,不再犹豫,一招用尽全力,但是他没有听从翀白素的安排,而是向东北微偏之后,飞身上前,挡住血剑炸裂前的最后一点余威。
南宫洛化身的血剑炸裂,龙倾在最后瞬间挡在利刃前,南宫洛的怨气冲过他的身体,尖叫刺耳。
龙倾全身受创,两眼一黑不知后事。翀白素被向后仰去的龙倾压倒在地,好在他身上本就狼藉,此时多了几分尘土倒也不觉如何,凌紫沁被血煞的余威当头罩落,遍体生寒,一时间无法动弹。
巨大的尖叫声,引来了山庄中的众人,趁乱赶去的冷瞳将翀白羽从石洞中偷出,藏好之后,又赶回时三人已经被山庄男女七手八脚的抬去明月阁疗伤。
漫长的一夜终于沉沉过去,凌紫沁全身酸软的泡在温热的药桶中时,天际微微泛白,不多时骤雨倾盆落下,这一下就是整整两日。不只将后山禁地的血色冲刷得干干净净,更将千年来暗藏在禁地地下的白骨陷坑冲出,暴露在众人眼前。
龙倾昏迷不醒,龙雪焕执掌大局让族人分工合作,将白骨从山上抛落,万丈绝壁之下,是一条急水。在几位长老的监督之下,没有一人胆敢将冥器取走。龙雪焕亲手将冥器全部毁去,每件冥器被毁时,都会溢出一道凶戾的尖叫,山野震动,族人无不心之惶惶。
后山崩塌一小半,剩下的剑池纹丝不动,龙雪焕处理完杂事之后立即去了天星阁,天星石上出现一道血痕,是大凶之兆。翀白素拖着疲惫的身子被龙雪焕请去查看龙倾的伤势,凌紫沁在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时得到了难得的休息,沐浴干净那些血迹之后就睡在木桶中,一睡就是两日。
她醒来时,人在天星阁,床榻边缘坐着梳洗一新的翀白素。
“沁儿。”她一醒来,翀白素就立即低头将她搂在怀中,凌紫沁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他的怀抱比起晚秋冷风还要冷。
下意识推开他的手,“现在是什么时候?”
“午时三刻,沁儿觉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翀白素习惯性的忽略她的躲闪,坚定的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脉象平稳有力。
“没有。”沁儿,凌紫沁心底闪过不悦,曾经亲密的爱语在经过龙倾的骗局之后,让她永远不想再听到。
翀白素立即察觉出她情绪上的变化,“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有件事,我不得不说。”
“那就说。”凌紫沁微眯双眼,向床榻内侧躺去,依旧觉得疲惫异常。她有多久没有休息过?好像是经年累月,一场又一场的折磨。
“洛斐他在路上被歹人劫走,当时我以为是龙倾暗中搞鬼,但是今日看来未必如此。沁儿,等你身子一好,我们就立即动身离开。”
凌紫沁皱眉,边说边从床榻上起身,“为什么现在才说?算了,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分开的?”
翀白素苦着脸,将当时的情形仔细讲述一遍,凌紫沁听到鬼镇两字,思绪不由自主的转向汐夷。
如果是兰臻……
零散的碎片猛然逆转,一幕幕香艳至极的场景迅速在眼前掠过,凌紫沁脸色绯红,半晌才从震惊中回神过来。
“沁儿在想什么坏事,脸红的这么厉害。”翀白素揶揄道,同时笑着将她抱住,“我想你了。”
凌紫沁挑眉,目光落在环住她腰间的大手上,“放开。”
“不要。”固执的微微用力,声音却如暖泉环身,“沁儿,龙倾放手了,今后你自由了,天下之大任你行游。”
“是吗?”疑问如叹息,她会自由吗?凌紫沁伸手搭在他的手上,微一用力,“既然他放手了,为什么你不放手?巫医神子,翀白素艳名远播,你我不是同路中人,还是……你在做什么?”
双手被固定在头顶上,抬头就看见他发黑的脸色,“放开我。”
翀白素知道那句话他不应该问,可是她的拒绝越发让他心酸,每一夜想起她的赛雪肌肤,他就心痛如绞,“跟龙倾亲热的感觉如何?有没有在我身下的感觉更好?”
凌紫沁猛的冷下脸来,他凭什么质问她?她还没问他,这些天来他对她不闻不问,不知藏身何处是和什么人在一起!现在她已经知道,那些温暖的缠绵的令她无法自拔的感觉,不是龙倾带给她的,可是翀白素那时候该死的在哪?
“感觉很好,龙公子双手灵巧至极,被他抚摸过的每一寸肌肤都……”话未说完,咣当一声打断她的气话,是翀白素轮起拳头,一拳打在床柱上。
“够了。”不想再问下去,心在滴血的感觉,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变得格外疼痛难忍。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翀白素放开她的手,正要离开,转瞬被她拽住。“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和龙倾如何,与你何干?”他对她的纠缠,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可是他在气什么?她明明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事,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不记得,其他人的偶尔会想起一些,只是和他有关的那些,她忘得干干净净。“与我何干?”翀白素黑着脸,耐性在她清冷的眸子里慢慢被磨得粉碎,“就凭你曾经亲口说过,一离开东海就要献身给我!就凭你许诺过,神族宿命一了,就要与我回巫山大婚!凌紫沁,我不在乎你和龙倾如何,你忘了过去,抱着错误的人,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