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黑,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盏点了许久的蜥蜴油等半残不残地找出了一隅。
斯维因挥手让人关上了门,就那么无声地站立在了门口。
门关上之后,屋子里原本就浑浊的空气越发地不堪,无处不在的刺鼻的臭气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腐烂的味道,但许是这种腐烂的味道正是乌鸦的最爱,斯维因的肩头上的鸟长长地嘶鸣了一声。
在这个逼仄而阴暗的小房间里,突兀地像是恶鬼的尖叫。
“叮铃——”这一声嘶鸣似乎是终于引起了这个房间里的那个人的注意,他大概是动了一下手脚,带动着他的身上的枷锁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斯维因一言不发地向着声音的来源处走了过去,在那一盏蜥蜴油灯最为明亮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这个地方,他可以很模糊地看见那一张藏在黑暗中的脸孔。
那是一张比之德莱厄斯更加棱角分明的面孔,即使是斯维因没有去看他的眼睛,仅仅只是透过模糊的灯光看着那张锋利的侧脸,也能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意与狂野。
那已经不仅仅只是随便杀几个人就可以积累的东西,而是彻底地将自己的生命都投入到了杀戮与冲锋当中才能够换回来的无畏与无敌。
斯维因还是没有说话,他将肩头的那一只乌鸦取了下来,放在掌心,用手指一点一点地逗弄着它的喙,脸上露出了笑。
蜥蜴油灯发出的光将他的侧影拉的很长,连同着他手上的那只乌鸦,一同倒影在墙壁上,狰狞的像是那些三流狗血故事里诱惑着善良好人的魔鬼。
整个斗室都沉默到死。
“噼啵——”蜥蜴油灯爆了一个灯花,打破了一丝沉默。
“奥拉夫先生。”斯维因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调子拖得极长,漫不经心地像是梦里的呓语。
隐没在黑暗里的洛克法最强男人没有回答,微弱的灯光从他的侧脸蔓延到他的粗犷而浓密的大胡子上,将他勾勒的像是一尊极北传说中的北海战神的雕像。
“瑟庄妮大势已去。”斯维因松开了手上的乌鸦,定定地看着黑暗中的那张生冷的侧脸,“愚忠可不是洛克法人的传统。”
黑暗中的男人没有理他。
“在洛克法人的传统中,最糟糕事情不是死亡,而是变老、变弱,被人遗忘。”斯维因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过身走向了那一盏蜥蜴油灯,“对于像你这样伟大的战士来说,难到可以容忍默默无闻的死亡,死在这个阴暗腥臭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就像是一只……老鼠?”
奥拉夫还是沉默地像是一尊石像,只是他的手指不为人知地跳动了一下。
“瑟庄妮能许诺你一场盛大的死亡,而我……”斯维因轻轻地用手挑动了一下那根浸润在蜥蜴油里的灯芯,语调开始渐渐变得高昂,“将给你一场传奇的死亡,荣耀之死,你死后,你的名字将会刻到整个瓦罗兰的史书里,你将永垂不朽。”说到最后一句,他已经近乎是在吼叫,他的指掌在那一刻猛然绷紧,他的手里的灯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奥拉夫原本一直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一道刺目的如同利剑般的光从他的眼睛里射出来,如同划破黑夜的流星。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咚咚——”敲门声。
“什么事?”斯维因不满地眯起了眼睛。
“将军驾临。”
语声落地,斯维因手猛的一抖,断掉的灯芯尽数落进了油灯里,发出了连绵的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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