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窗纱的细细过滤,我直视也无妨,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挡在我眼前。
“别看了,阳光虽淡,看久了也伤眼睛。”他的话语间气息恬淡自若。
我略略思索,还是唤了他一声:“赵公子。”
赵玉辰笑得有些无奈,我待他依然生疏。
我轻轻应了一声,身体乏倦,坐在软榻上。一指放在珠帘外漆雕圆桌上的青瓷茶具,示意他茶水自便。
赵玉辰眼底的无奈之意更加深刻。他自小在宫中所见的都是举止得体、温文尔雅、百般恭顺的女子,没有人敢如此怠慢他。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问道:“展相就是教你这样待客的吗?”
我哑然一笑,反讥道:“不请自来闯入女孩儿家闺房的,多数是梁上君子,算不得客。”
赵玉辰也不与我计较,退至珠帘外,俯身看着绣架上的一幅刺绣,正是玉儿在作的鸳鸯共浴锦被绸面。他指尖轻拂过那些五彩的丝线,尽管隔着珠帘,我仍能看清一时间他神色中流露的些许赞叹。他居于东宫,绫罗锦绣见过无数,能入他的眼,我也不得不佩服玉儿的绣功。
“枂儿,这是你绣的吗?想不到你如此蕙质兰心。”
我笑道:“赵公子,谬赞了,我会将你的褒奖传达给丫鬟玉儿。”
他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静默片刻,说道:“枂儿,后日在下就要辞别了。”
我哦了一声。他并无再表示要带我进宫。离开集州之后,他贵为太子,可以娶任一女子进宫为妃嫔,坐拥天下名花,宫墙粉黛,应该很快就会淡忘了我这个数次拂逆、不着欢心的小女子。
我这样一想,心中轻快了许多,笑意盈盈道:“那么展枂就祝赵公子此行一帆风顺,事事遂心。”
他从京都来到集州,应不仅仅是拜见恩师那么简单。北奴经多年蓄意筹划,羽翼已丰,早已是蠢蠢欲动,两国形势陷入波云诡谲。如我所料不差,他身为太子,多数应为此而来。
他对于我的吉言,淡淡说了声“好”,并不急于离开,而是立于珠帘外。阳光从我的方向照射过去,被长长的珠帘上晶莹剔透的珠子滤过,柔和而纯净的金色就流淌在他那俊美如玉的脸庞上,细碎的光芒在他身上摇落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我的心中霎时翻腾起莫名的惆怅。
我转即又恢复冷静。他如今已有太子妃,正是右丞相薛冕的长女薛旻婥,东宫之中又有好几位侧妃,而我雪棠,嫁就嫁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我的夫君必是要真心对我,而我也决不屈居于他人之下。并且我还有我还要找到我的妹妹姚灵,我怎能只考虑自己的儿女私情。
赵玉辰,终究不是我可以栖落的寒枝罢。
------题外话------
疏柳尽含烟,幽幽谁顾怜,身若,凌波飞燕,舞袖翩跹;辗转十一年,爱恨皆一念,雪燕,渐飞渐远,莫问前缘。朝夕暮雨,划破夜的黑,清风抚面,永驻心间,朝而往,暮相夕,独余孤城背影,水中月,日中天,日月之行,若出其中,风中飘,雨中散,为君消愁白了头,然回眸,此中缘,遥梦幽兰,曾在梦中留过,曲终人散是离愁,白了少年头,如梦初醒,一切如虚设。尽管声音细若蚊蚋,我想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