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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放琛仰头躺在塌上,陈年往事幻为旧时明月,一时不知今昔何兮。
上天既然已经降下李贲,何苦多此一举,再要他李放琛来到人世间?
曾几何时,他也像其他孩子一样,用充满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哥哥。曾几何时,他也会像所有小男孩那样挺高胸膛,自豪地炫耀自己的哥哥是何等的英雄!
不像其他对弟妹避之不及的哥哥,李贲永远不会介意带着这条小尾巴,反而总是笑呵呵地抚摸着他的头,向他耐心地讲解他们对战时用到的战术和招式。曾几何时,没有人比他更加崇拜李贲。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和他成了这样?
窗外隐隐起了骚动,空气中似乎夹杂了血的腥味,连深蓝的天空似乎也染上了一缕鲜红。李放琛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翻身朝向墙壁。
渐渐的,骚动声没有了,空气依然透着初夏特有的清新,而天空也恢复了平静而淡漠的深蓝。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个的仆从端着参汤走进屋子,又将门重新掩好。仆从将参汤放在桌上,低声道:“将军是要自己喝汤,还是要人伺候?”
李放琛没有动,只是淡淡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他叹了口气,道:“虽说逝者为大,但重华公子何等尊贵,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项重华抬起头向李放琛一笑,道:“将军好耳力。”
李放琛也笑道:“公子好计谋!”
项重华将灯点亮,一边亲自舀汤,一边道:“在下现在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一个伺候将军的小仆而已,将军不必多礼。”
李放琛坐起来,笑道:“你们既然要在杀虎城要我的命,就一定不会让袁柘跟来,也不会让多余的人知道这件事。公子着实不必再装模作样了。从荆草打乱袁柘对我的追捕开始,这一切就都是公子布下的局。荆草表面上是和我交手,实际上只是想要把那张仿制的羊皮卷塞给我,为的就是让一直不服李贲的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放弃回雍国而投到杀虎城。杀虎城的城主想必早已被你收买了,否则你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夺了城。”
项重华目光闪烁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上当?”
李放琛洒然一笑道:“每个人都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正如肥胖的人知道只要吃少一点,多动一点就能瘦下来,却就是做不到。正如父母知道宠爱只会妨碍子女的前途,却总是无法对最爱的孩子狠下心一样。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却是另一回事。如果每个人都能办好自己知道的事,如果每个人都能抑制自己的**,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早死的人,或者说,世界上就都是神。
为什么自内心的**总想把人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难道是因为,人生来就有一部分属于那黑暗的无望的地狱?
仇恨和嫉妒又何尝不是一种**?一种最痛苦的、最接近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