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张若的直觉

    当张若和老爷子的关系传开之后，不少人对张若的态度发生变化，有的更加热情，有的则更加嫉妒，也有少数人对张若的态度依旧，潘主任就是一如既往的人之一。

    潘主任平时除了旁听立法委的各种工作会议，就是待在自己的办公室，偶尔找个人谈谈话，就算是调解纠纷、指正错误，也是带着笑脸。立法委的成员差不多都很喜欢他，私下里说起来都要赞几句“平宜近人”“说话风趣”。

    潘主任作为彭省长的亲信，受省长委托在立法委长驻，以便全面而及时地掌握修订工作的进展，并不负责具体工作。这样一个超然的身份，自然能够看淡张若的身份变化，而且他又是唯一一个早就知晓老爷子和张若的关系的人，因此在开年上班之初的这场暗流里难得的保持平静，又引得不知情的人们赞叹其沉稳大气。

    张若却不太喜欢他，也没有具体原因，只是总感觉他言谈之间的笑容有些违和感，这是一种直觉，没有根据，因此张若也只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多观察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只能把那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暂且按下，连老爷子都没说。

    年前因为和崔平州发生几句争执，本来只是小事，却被潘主任叫去叮嘱了一番要注意同事之间和睦相处之类的话。虽然他尽量表现的像是上司对下属、长辈对晚辈的担忧，嘱咐的话也很委婉，但是张若还是从言语之间察觉出一种压抑的兴奋，那种违和感更加明显。

    从天朝来到一千年后的华国，历经生死，张若差不多可以说是两世为人，再加上婚姻受挫促使她成长，张若对别人的恶意异常敏感。

    虽然想不出潘主任会跟自己不对付的理由，在平日的工作相处中也未发现异常，张若仍然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绝非表现的那么友好，因此在相处中一直保持警惕。特别是在年前的那次谈话过后，张若更加留心着他的言谈举止，没想到本是出于直觉的防范，却让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来。

    最近基本法的修订工作进行到税收部分，这几天的议题都是关于奢侈品是否应该增加收税比例这一条款展开的。因为这一条款牵涉甚广，而且舆论分歧也很大，为了尽可能的兼顾好民意和民情，立法委在省政府的配合下，选取了各阶层的民意代表两百余人，组织了几次大讨论。

    其中经济界的几位代表坚决反对增税，和消费者代表争的不亦乐乎。虽然反对增税的占相对少数，但是他们都是商界精英，一个个思维敏捷、口才了得，发言的时候口若悬河、有理有据，常常把占多数的支持增税的基层百姓代表反驳的哑口无言。但是老爷子本身是支持增税的，在百姓代表张口结舌的时候就会提一些引导性问题，他们得到启发之后往往能做出一些一效反击，讨论才没有出现一面倒的情况。

    老爷子的这种做法当然会使得反对增税的部分经济界代表不满，不过一是老爷子的地位超然，他们不愿站在老爷子的对立面；二是老爷子并未直言支持哪一方，仅是在主持讨论的时候提几个问题，严格说起来不能算是偏帮哪一方；三是华国议会掌控的媒体正在提倡节俭，而给商讨给奢侈品增收重税正是在“反对不必要的浪费”这一名义下进行的，正符合此时的舆论导向。综合几项因素，他们还没有找到老爷子这里，不过事关他们的切身利益，已经有人在私下里拉拢立法委成员了，希望在这一条款最后表决的时候，能够在表决人员名单上多一些经济界代表，以尽可能的减少这一条款通过的可能性。

    潘主任，也就是潘副主席一直以来都坚持不参与具体修订工作的立场，至少是在公开场合几次强调，自己只是受省长之命全程关注修订工作的进程，不会传达任何具有指向性的意见。此一言论使他颇受一些赞扬，再加上他七八年来一直作为彭省长的左膀右臂，办事周全，在豫省政界有相当地位，因此大家都说潘副主席不愧是省长都器重的人，不但为人谦逊和气，而且位置摆的很正，据说连彭省长都传出话来“小潘这个人一向严谨公正”。

    张若虽然隐隐觉得潘副主席不像他表现得那样光明磊落，可毕竟没有什么具体事情能够验证自己的直觉，便想着在名利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人，谁能没有一些说不得的事呢，如果真是性格耿直的人，估计也做不了省长办公室主任，这样一想，就渐渐按下了心里的那种违和感。

    在因为和崔平州发生争执而被潘副主席特意嘱咐了一回之后，张若更是认定，潘副主席是不喜自己靠着老爷子的关系当上主席特别助理，感觉出的一些似有若无的恶意肯定是以此而来，反而放下了心中的警惕，虽然照旧不太喜欢和他打交道，却也能尽力做到不带感*彩的对待关于他的人和事。对于他不但在公开场合表达自己的“观察员”立场，而且在各种工作会议上从来不发言的做派也暗自佩服。

    而最近让张若感到奇怪的一件事正和潘副主席有关。

    立法委因其工作的特殊性，规定在工作时间一律使用公用通讯仪，而公用通讯仪都是自动录音存像的。

    几天前的一个下午，张若照例给潘副主席送过去一份会议记录，交给潘副主席之后就离开了，刚走出他的办公室没多远又想来老爷子还交待有别的事情，又匆匆折了回去。因为走的急一时忘记敲门，直接推开门进去，三言两语说完了老爷子的吩咐，靠了声罪又匆匆转身就走。

    走着走着就想刚才潘副主席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虽然马上就表现的若无其事，可是在刚推门进去的刹那，潘副主席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是进了张若的眼睛。

    这一件算不上事儿的小事张若并没有跟老爷子说起，只是心里再也忘不掉，因此对潘副主席的防范之心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