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妄下断言说她不祥,小孩子听了自然深信不疑,于是从小到大,周锦没少受过镇上那些孩子的欺负,她每到一处,原本玩耍的人就立马一哄而散,然后躲在四周朝她身上扔石子,一开始她还哭,后来就回扔,在后来,就很少走上街。所以长这么大,除了必须的走动外,她通常都待在棺材铺,甚至有些时候要买东西了,她也宁愿跑一个时辰去邻镇。
当然,她也曾经跟镇上的人有过一次比较深的接触,就在去年。
去年的夏天,镇上的媒婆突然上门来,说要给她说一门亲事,对方是镇西的哑巴张,人虽哑,家也穷,但人勤快老实,对人好,而且不嫌弃她带着个拖油瓶。当时她听了,有些心动。
镇上的姑娘从来不少,那些小伙子从来不缺媳妇,于是像她这样的,自然就嫁不出去了,而那时,她都十八岁了。
原本她也想过一辈子不嫁就这么过着,可是现在有了周舟,她必须得找个人嫁啊!她得想着融入那个镇,融入那里的人,这样,将来周舟才不会被排斥,才能顺利的娶妻生子。
所以,在去年的八月十六,她穿着自己买的大红衣裳,拉着周舟,坐上了哑巴张拉着的骡车。
那一天,镇上的人再没有说闲话,反而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友好的笑容,只是很快,这笑容又拉下,变成了嫌恶与抵触。
因为在洞房的夜里,新郎倌高兴过头了,喝多了,想要打水洗澡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整个人翻了下去,然后,就死了。
周锦,又成了瘟神。
喜事变成了丧事,刚进门就成了寡妇,面对的,还有傻婆婆劈头盖脸的打骂,当时的周锦心都快死了,最后无奈之下,收拾包袱又回了棺材铺。不过三个月后婆婆过世,她依然回去替她办了丧事,只是办完了,就跟这张家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
周锦的人生,不够坎坷,却足够唏嘘。而在经历了所有的事后,她从一开始的沮丧无助变成了愤怒哀伤变成了故作坚强,最后,变成了一无所谓,浑不在意。她想,她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了,不过有个周舟也就够了。
却没想,今时今日,竟又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可是,他到底是谁呢?
他是小白,也只是现在是小白,以前,绝对不是!
把他继续留下,到底好不好呢?
要不要把他送走?
……
……
夜色落下来的时候,各人都忙活的差不多了。相对于其他两人的各怀心思,周舟显得天真无邪的多,看到大木桶里放满了热水,兴奋的扒光衣服就要爬进去。
“嗷嗷嗷!大木桶!我的大木桶!”这可是他的最爱了!可是用这个洗澡太麻烦,一次要烧好多水,所以一年到头也用不了几次。
周锦看着儿子在里面扑腾着玩水,心里的阴霾渐渐扫去,眼底有了笑意。
“好了别动了,让我给你搓澡!”见他玩得差不多了,又道。
周舟一瞧她拿起了丝瓜囊,马上发出了一声哀嚎,“嗷!我不要搓澡!这个要疼死我了!我不搓我不搓!”说话间还不停乱动,不让周锦逮到。
小孩皮滑又沾水,整个人就跟个泥鳅似的,周锦逮了好几次都被他溜走,反而自己溅了一身水,气得不行,回头看到容肃,心头一动。
容肃站在边上,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目光里是看得到的羡慕,只是触及到她的视线后,笑容一敛,目光一颤,整个人又变得紧张不安手足无措。
就这么个傻子,赶他走了,他又能去哪里呢?
莫名的,周锦心里冒出了这句话。
算了,就把他留下吧。
至于,至于将来会发生什么,那就等到了将来再说吧。
想了一晚上,周锦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了答案,而既然已经决定了,她的表情也就松了下来。
“小白,过来,把我给他捆起来!”她看着他,说道。
容肃听到这话很是意外,难以置信之下只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她,连眼睛都不敢眨。
周锦无奈,又冲他笑了笑,道:“还不快点!”
这下,容肃好歹回过神来了,脸上立马扬起了灿烂无比的笑容,“嗯!”应完,又快步走了过来。
这是不会赶他走了吧!
害怕了一晚上,容肃这心终于放下来了。
“小白!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周舟见状,赶紧拦阻。
容肃瞅了一眼周锦,见她还笑着,便又安抚道:“你乖,好好洗澡。”
“嗷!不讲义气啊!”哀嚎之声更甚。
周舟再滑溜,难敌容肃的大手,没扑腾几下就被容肃拦腰抱起,然后搁在了自己膝盖上,滑溜溜白嫩嫩,就跟条鱼似的。周锦见他还在挣扎,拍了下他的小屁股后就拿起丝瓜囊上上下下擦洗起来。顿时,惨叫连连。
擦完了,周舟又被丢进桶里。他把身子全部埋下,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桶前站着的两个笑得幸灾乐祸的人,一脸怨念道:“我恨你们!”
疼死我了!
容肃却是开心的笑了。
而等到周舟洗完,也就该轮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哆嗦着上来更新,挥挥手,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