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原本学校计算机中心有一个小圈子,不到二十人的样子,组成了计算机协会。开始还在校门口搭了张桌子招人,把我们骗了进去。可随后我们得知必须浪费极其宝贵的周末早晨跑到离宿舍三公里之遥的计算机中心上机之后,退出率就立即达到了100%。这大概是计算机中心建立5年来一直小规模发展的根本原因。
相比之下我们真是幸运的一代,学校全部联上了校园网,寝室里还发了台电脑。谭康从家里拿来一台笔记本自己独用,这台电脑就给我和光光轮换着用,远远好于其他寝室3、4个人轮奸一台电脑的惨状——这个词虽然不雅,但确是唯一一个能最准确形容那种情形的汉语词汇。因为那些人用电脑用得发痴(初学者大多如此缺乏节制),居然有的宿舍里出现了四个人分别按北京、夏威夷、大西洋、新罗马四个时区起居生活的极端案例。那宿舍的个人电脑给他们四个带着绕地球运转不息,当服务器使用,没多久便毛病百出,好像没到大二就不行了。
入学之前,绝大多数人都基本只看过电视。宿舍里有了电脑这么个玩意,那大家会干些什么呢?自然主要是打游戏和看电影。但很快我们发现了更好的去处:计算机中心终于废除了孤立发展的方针,向全校开放了。那里在前几年试验阶段时,就搞过BBS->社区->文字mud一类的试点,技术上都已经成熟了,可这些东西都需要人来参与,在一个十多人的圈子(一半人还经常不能来)懒散参与的情况下,那个社区自然冷清无比。计算机中心终于把这些开放了,并允许有意者使用他们的服务器开发新的功能。
这应该是南国院后来倒霉的祸根所在——领导不懂技术、崇尚技术又爱鼓励年轻人去动手,却又不知道这种玩意靠传统的管理手段是管不住的,而且一旦种下祸根,爆发的时机和规模都无法预测和控制。遗憾的是他们本人不知道,也没人提醒他们。
最早出现的祸端便是有意无意造成的bug和后门。这难免——但凡是参与开发了新的模块、社区功能的,都是些进学校之前都很有些计算机基础的高手。而在那种技术被常人看得如魔法一般的时期,高手大多有利用技术进行犯罪的潜意识心理和具体的实施行为。新功能开发出来不少,南国院计算机中心的系统功能大大增强,同时后门百出。
我一开始没有加入开发组,只是经常研究他们的东西,发现自己也能写出来,某种程度上也许能干得比他们更好。后来在一次BBS的讨论会上,我提出彻底升级社区,成为图形化社区的构想,得到了很多看热闹的和懂门道的人赞同,没多久,计算机中心的主管老师和他带的俩研究生就找到我,一起去开了个会研究这个东西。
那次升级很顺利,南国院比我家乡的学校大方多了,买设备基本都是直接签单,而我高中时曾为了买一个鼠标(产权归学校,基本上是我专用)打了半个学期的报告。不过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就把新系统建了起来。大伙在BBS上、社区里乃至mud上一直都是蒙着眼敲字,这回全图形化了,可以看到自己到处跑路,还实现了BBS、社区和mud的三合一。说起来似乎很伟大,实际上就是以原来的系统为基础做了个网络游戏集成包。反正主管老师也玩得乐此不疲,大伙皆大欢喜。
新系统运行后,没多久就发现原有的后门问题趋于不可收拾了:原来在文字时代,大伙作弊也就是要用的时候作弊一下,不是很严重。可是到了图形化的今天,高手们不会满足于自己的ID身上穿的是土布衣服,玩技术的又最爱搞不劳而获——于是后门全都体现了出来。图形社区才运行3天,已经经常可以看到穿着天神铠甲的在公共场合PK。校领导检查时就给流弹击中,秒杀了……
于是立即召开会议,规范校园网。不外是内外夹攻:一边找人查后门补洞,另召集一些正义感比较强的当社区警察,抓了现行的予以校纪处分。这么一搞,情况是要好一些了。不幸的是,找来补洞的大侠们,又开了新的后门。这种现象估计是从古延续至今不会断绝的。
我开始还老老实实的给他们补洞,后来发现一分钱都不给我,学期评分也不加,没一点好处,才反应过来老子都算在白干,心理顿时失衡,于是也给自己留了个极其隐蔽的后门。这一手堪称我少年时期挖的乾坤第一坑,没想到之后能发挥那么大的作用。
新的社区发起了取名运动,广大社员积极参与,很快选出个“忘忧城”的名称。从此我将大量的时间花在网上,周末一般也不出去。谭康和郭光时常溜出去,却没能遇到渚烟,听说少年宫嫌宁红贵,换到玄武了。玄武公园离我们校就稍远了些,我们在这种“封闭式”教学中是不大可能去那里碰他的。可也遗憾,没留下通信地址。
六〇年下半年的大学生活之初,我和大多数人的新生生活就是这样开始的。从当时的尺度看是丰富多彩大开眼界,后来想起来实在平淡无奇,单纯得令自己羡慕怀念以及追忆,追忆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