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平衡,倒向地上。就在半空中时,我看清了那人是谁,惨叫道:“不要……”但寒寒已经开枪了。
我才倒下,寒寒就倒在我身边了。她不知道狙击步枪的重量和后座力都与众不同,光参加军训时打的几枪的经验是无法运用自如的。而那个人也给吓得呆站在那儿了,头盔飞到了一边树梢上挂着,正是郭光。
郭光给吓傻了,脸色煞白,牙齿上下打战。我挣扎着坐起来嚷道:“你戴这鸟红带子干嘛,换我就肯定把你打死了知道不知道?!”郭光才回过神来,摸摸头皮,说:“不戴更危险!大黄,你不知道,这伙红头巾的蛮狠的,我缠了这东西都没人敢接近我……”他边罗嗦边走过来,见我挂了,很感兴趣地问:“要送医院吗?一顿午饭就可以了,物美价廉,服务优质。”
郭光把我送到医院时,校园里的暴乱已基本平息了,但三三两两还是有枪声传来。这大约是平时时结的仇家,趁此乱机互相猎杀。郭光和寒寒照看着我,可谭康仍是人影不见,我们提起都心中担忧。过了一会,角落里一个同班的被手榴弹炸晕的醒过来,说看见他坐上了外交部的车跑了。我和郭光先是庆幸他没事,还给寒寒祝贺一阵。等寒寒出去给我们打饭时,我们俩嘀咕起来了。
郭光说:“这个鸟人,说是去救寒寒,居然甩了我们就跑了,fuck!”
我心中也挺难受,勉强解释说:“这个说不清楚,没遇到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情况。我们见了他再说吧,别对寒寒说这些了。”
到了晚上九点,学校里又清理出一批伤员来。医院床位不够了,象我这样的“轻”伤员得立即出院。郭光和寒寒同领导争了半天,就想让我继续住院。最后我听不得领导说我装死了,自已下床说:“走吧走吧。”郭光十分不平,因为他得把我从五楼背下去。
校里乱糟糟的。我坐在电脑边,喝着寒寒煮的咖啡,与几个劫后余生的人聊天。因为受了伤,指法跟不上,聊了几句就出来了。转身对寒寒说:“还很乱,怎么办?寒寒,你们女生外四楼已经被炸平了,别担着危险走别的地方去了。俺们都还安分,你就住谭康他房间吧。”郭光附和道:“没错,寒寒,安全要紧啊。我会通宵不睡看紧这个姓黄的。”我大骂道:“是你比较危险吧?!”
当天晚上,寒寒留了下来,她就隔墙躺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这一夜非常平稳的过去了,我们都很累,没怎么说话就都睡着了。郭光每晚的例会黄色笑话不好讲,于是睡得十分不舒服,不久即鼾声大作。第二天人家来串门,看见寒寒本来想笑话我们,可是给寒寒一瞪就哑了。对她那样一个正经的女孩,我们很难讲出难听的话吧。
我本来以为这件流血事件会闹得无法收拾,也许我们这个学校会被解散。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形势并不象我想象的那样。因为地处郊区,枪声被树林挡住,市区的人根本听不到。几天的报纸都未刊登有关文章或报道,新闻和通讯被严格封锁了。三天后开全校会议,校领导以几乎是恐吓的辞句威逼我们严守秘密。的确,开除学籍,定为反动分子都不是我们可承受的。
“我想捅这件事。”会后,寒寒直言不讳地对我说,“我不怕他们。”
以寒寒的世家出身是用不着怕他们.我也清楚她的性格,但还是力图劝阻她,说了许多她都听不进,最后我口不择言了,说:“那你就再也见不着我们了,见不着谭康了。”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真的被我说动了,最后展颜一笑,说:“你怕见不着我吗?那就算了吧。”
我想被她误会了我有什么企图,脸上火辣辣地热。这样可不行,我立即转开了话题说:“这次流血,大概是与人性有关吧。但根源在于阻击怪物一战,还是天灾。唉,也不知何时才能不杞人忧天!”
“你真认为是‘天灾’吗?”寒寒问。
“怎么,你有别的看法?”我缩了缩脖子,太冷了。
“我不知道。”她没回答我的话,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轻声道:“下雪了,真想家啊!”
为了她这一句,我与郭光请她吃了一顿东洋料理,花光了所有的钱。饭后一同送她回宿舍后,我与郭光才愁颜相对的商量生计问题:
“怎么办?”我面色凝重地问小淫贼。
“反正今天吃得够饱,咱们起码能挺两天吧。不,只要意志坚强,能挺一周!”小淫贼自信满满地说。
“啊呸!”我重重地啐道:“你可知道咱们还剩多少钱了?就算我们能天天象前些天那样吃五块钱一顿的馒头夹烤鸭,也挺不了四天!马上就期末了,你的存折上已经没钱了,我的钱还要半个月才到,你说怎么办?”
“有什么?五块钱一顿馒头夹烤鸭还带了谭康的,没了他,咱们五块钱能吃两顿。”小淫贼仍然很乐观地看待这个问题。
管帐的我唯有独自面对现实,在脑中反复算着帐。就算顿顿吃素,都挺不到期末,这日子没法过了。难怪说女人是祸水,就连寒寒那样的好女孩,都害得我们沦落到饿死边缘!郭光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脸色,终于收回嬉皮笑脸的神色,严肃地问:“只有那样了吗?”
“大概……只有去……卖……了。”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来。
“卖?好啊!”郭光兴奋了起来:“又能得钱,又能爽,还有杂志看……”
“等等!”我迅速止住他,问:“你想卖什么?我说的是卖血。”
“还用说?卖精啊。”郭光笑嘻嘻地说。
随即,喜乐餐厅后传来了小淫贼哭天喊地的叫声:“救命哪,大黄你疯了?不许打我英俊的face!啊~~~”
我俩都已经没有明天了,动用暴力否定了小淫贼的卖精提议后,我还是与他慎重讨论了发动募捐到卖血行乞等所有赚钱行当,可又怕懒好面子不愿去干。好在用最后一点钱去买烟时,发现校内卡上已加了五百元,看来这是学校威吓后的收买。我们本已决定不战而降,见还有收买钱,立即毫无愧色地用了,省省地话还能相对充裕顿顿吃肉地过到放假。
回到宿舍时,发现多了一台电视,还全新的。谭康回来了,正在调,还带来了HVD。见我们回来,冲我们笑道:“我们可以开演唱会了,怎么样?!”我和郭光都很高兴,一下把他的临战脱逃丢到九霄云外,不再追问。
但席间我与郭光密议要拿帐单向谭康报销,却没提出来。我们两个穷鬼非常难得地打肿自己的脸充了一回胖子。
此后我们常拉寒寒来看影碟和唱歌,这一学期也很快混到了头。寒假到了,才来两个月的和国留学生全部回国休假。谭康回淞沪家里去了;郭光回了苏北老家,他竭力邀请我去,我怕长达二十多多天的假期太打扰他家也没答应;我家太远,这时飞机票又贵又非常不好买,就独自留在了学校里。
这个寒假会对我的人生方向有那么大的改变,我始料未及。如果我跟郭光去了苏北,自己的命运乃至人类历史(说得好大)会如何的改变呢?当回首往事时,发现这些细小的决定真是非常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