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名堂,那都是在通知单之外的。想了一会,我总算得出个结论——渚烟的父亲渚先生把我踢到了一旦有事,年伤亡率将高达30%的地方去了。
郭光看了我的通知单,也蛮担心我。问:“你早有准备了吧,可以侵入电脑改的吧?你一定能这么做而且会这么做的吧?”
“那电脑是最高安全系统,只有运作时打开的,其他时候连电源都不会接通。”我故作潇洒地点上一根烟,“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得这样混下去,在这儿也指不定哪天死在天灾里。”郭光侧目看我,狐疑道:“真没什么?”我跳脚大骂道:“我已经注定要被害死了,当然什么也没有啦!”
下午去拿各专业的服装,郭光穿得西装笔挺,比同样穿着的季康帅得多了。我领到了天界局的黑色三杠银条制服,虽然穿着象黑猫警长,倒也还象样。不料走在路上见到死敌兼手下败将东洋花美龙二也是这服装,不由嘀咕一声:“晦气。”
忽然肩头被人一拍,我立即反身锁喉……这几招无效后,立即证明了来袭者是寒寒,她穿着这制服!我一时觉得世界太小太小。硬着头皮问:“你怎么回事?”
寒寒简单的回答:“组织分配。”
就这样,我们在第二学期开始时分家了。住宿区并没有重分,作息时间就很不一致了。我、寒寒和龙二此时被一种奇怪的缘分拴在了一起,分在了异界情报专业的同一班。寒寒任班长,龙二任体育委员,而我什么都不是。我与寒寒的作息时间相同,她来我们宿舍玩时就经常只是和我单独相处。
我这个人比较闷,在有别人参与的情况下,能够口若悬河地说个把小时。但与她独自相处的时间,经常是一起听音乐,个把小时都不说一句话那样的怪异情景。其实我不是不想跟她说话,只是独自相处时,没什么好话出口。更怕胡说八道之下引发她对我的兴趣,那就等于撬了谭康的墙脚,万万要不得。那时的我也很迟钝,根本不知道她其实就是单独来找我的。
异界情报专业的必学专业外语是天界语,全球只有北都外国语学院在教,所以从三年级开始,我们专业的就得到北都去。在这之前,我们这些哥们就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痛快与共,之后就得各自分飞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面临的压力越来越重。我总觉得是渚先生的因素:或许他打了招呼;或许是有人知道了他不爽我,为了给他献媚给某些人打了招呼;反正我要通过某些课业,平空就比人家的难度更高了几倍。甚至出现寒寒、龙二等比我还差点的课程,他们得了学分而我得重考。
现实就是如此:我要想通过,就绝无可能挤出时间想法找渚烟;我如不顾一切地认真努力,最好结果也是离开南都到北都外国语学院完成三四年级的课程;我要是自暴自弃,或想尽办法联系渚烟,则铁定立即因N门不及格而回老家。反正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就象一个被自已两个子别住两脚,另一脚又是一个敌人的车,只有往前冲了。
我从来很难得努力。高三努力一年,我本来已经觉得是突破了自己的人生极限,不料现在还得比高三更加辛苦。在谭康、郭光和寒寒的监督帮助下,到了期末,总算有惊无险地擦边而过,安然过关了。
天热了,暑假到来时,我家里来信叫我回去。我留在这里也无事可作,尤其怕渚先生再喊人来找我麻烦,徒然想起伤心往事,便托谭康买了飞机票。
赴机场的路上,我才算一年内认识了南都的另一面:出了雨花台,四处都是苍黄的天地,偶尔有些破落的工厂。接近机场时,什么都没有了。大时代大战结束后,无计划的重建带来的繁荣很快象泡沫一样破碎了,人类能做的只有从点做起,发展中心城市。虽然维持了巨型中心城市和各地大城市的表面繁荣,但郊外、乡野却已无人也无钱理会,几十年前大战造成的污染也没有资源来治理。在城市里,我们过着现代化的生活,似乎一切都很有希望。但只要出城十公里,就只有荒芜的大地提醒我们的生活只是虚假繁荣——我们就生活在这样的阴阳两界里。
来到了郊外的小机场,登上了安–65小飞机,在胡思乱想中飞上了蓝天。在小飞机上伸展不开,实在没事干,我就戴上耳机听随身听,听着听着我跟着唱起来:“我想飞,我以为自己在飞~~~”
旁边一伙学生模样的马上参加进来,我们一起唱下去:“我在飞,感觉非常美–––––可实际上,我是在~~~往下掉!”
我们正得意,一个大汉站起来,头一下撞到天花板上。这大汉强忍住疼痛,做出杀气腾腾状吼道:“龟儿子唱个球,也不看下在啥子地方,多不吉利!”我们都噤声,偷看时,别的十几个乘客也对我们怒目以视。确实,在航空器上唱这歌,跟在船上唱fallingdown一样,是绝对招人痛骂的。要在中世纪航海时代的远洋帆船上,给人丢下海喂鲨鱼也不奇怪吧。
大汉不会就这么算了,估计也是个小霸王一类的,骂声不绝于口。我很久没给人骂得如此狗血淋头了,忽然却把他的声音和渚先生的呵斥混在了一起,头有些发昏。神思恍惚之间,一件件烦心的事情涌上远方游子的心来,不由更是忧从心来,不可断绝。我突然想到了这样死去,似乎一了百了,省却了许多麻烦。免检书包里有一柄刺刀,假如用来刺杀这个大汉,整个飞机一定会因为惊慌乘客的闪避导致失去平衡、翻滚——最后坠毁。当我的手向包摸去时,空姐送来了饮料,前面一个彬彬有礼的先生谢道:“谢谢。”
他的彬彬有礼使我联想到了渚先生。他在面对地位相当的人时也是这样的吗?我暗暗发誓,有一天要让他亲口向我道歉。寻死之心,也就立即淡去了。
回家的休养对我非常及时和充分。我返回时,恢复了健康和开朗,渐渐忘记了渚烟和那时一直延续至今的不快。但在飞机上发下的誓却已在我心里刻下了痕迹,我绝不会改变这个誓言。换言之,我已经产生了变化,变成了我素来不欣赏的想往上爬来证明自己的人。对这样的变化我自然是深恶痛绝,不过权衡利弊,我还是接受了自己的新想法和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