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之外的松江监狱的所有犯人都给驱逐到了别的监狱去借宿。这种现象告诉我:一个超级大人物就要来了。
多年沙场征伐培养出来的判断力在应付这些小case上毫无难度,提都斯果然于五月八日亲自来到了松江。我们一起吃了个午饭,席间说了些不着边际的空话,大意是我表示退休生活很happy,他表示对我的羡慕云云。饭后散步时,他终于对我说了些实在话:“老黄,对你的调查已经收尾了。”
我浑然不以为意地问:“哦,什么结论?”
“宏观公正地说,你是个伟大的人,对伟人的千秋功过,不是这么短时间可以归纳得完,归纳得准确的。华夏不是有句古话嘛,盖棺定论。像你这样的人总要再过五十年、一百年才能准确地评价。”提都斯沉吟了片刻,说:“无论你犯有多少罪行,给人间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终究是功大于过,对全人类有莫大贡献。因此我决定代表全人类赦免你,赦免令已于本周末的例会上表决通过了。”
我心里忽然有些好笑,就如当年从我爸嘴里听到“养给全人类的儿子”一般。人到高位也许经常会犯这些可笑的错误,只是身处其中完全感受不到罢了。我腹诽了提都斯两句,问:“打算放过我?”
提都斯扬了扬眉说:“whynot?你现在还有甚么威胁?你现在什么权力都没有了,那些足以影响人类社会和谐发展的东西都被你自己抛弃得一干二净。你只是一个茕茕孑立的孤家寡人,连个洗衣煮饭的人都没有,还能翻腾起什么风浪?”
我微微一笑:“说得真不客气。”
“说实话。”提都斯停下了脚步:“在你权力蒸蒸日上无人可以制衡之时,我时常夜不能寐,不知你会把人类带向何方。究竟该怎样削弱你的力量甚至寻找机会制裁你,我不止一次地考虑过。那时曾经想过很极端的办法,例如学你对付北条镰仓一样——不,甚至更过分,我甚至考虑让你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在现场电视转播中切腹。用那种壮烈绚烂之美结束你的人生,才当得起你的身份,更不会在你死后损害你的丝毫名誉,可惜你却一点也不珍惜名誉,多么来之不易的名誉。”
“你搞错情况了,老提,我可从来不信和族人那神神怪怪的一套。死了就是死了,还要当众电视直播着死,我可没那么傻。”
提都斯寂寞地笑了笑说:“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不过现在情况不同,所以你自由了。”
我怀疑地问:“真的自由了?想到哪里到哪里去?想干甚么干甚么?”
“没错,这个专案组明天就要撤销,所以你也没办法继续在这里白吃白喝了。这几个月来,花在你身上的钱很多,财政委员会已经很有意见了。到时会给你些钱,你自行安排吧。不过为了避免法西斯主义者兴风作浪,决定对你仍然实行一段时期的监视居住,你得定期向住地派出所报道,另外不能离开华夏大陆本土。当然,如果你还要象在雷隆多号上一样选择自杀,也由得你。不过干那种事前最好通知一声警察,免得尸体腐臭后才被发现。”
我无视了他言语中对我的讥讽:“我正想说这个呢,自由不自由倒无所谓,我想到阳泉去看看ferrari的墓。”
“现在情况还有变数,还是按照当局的安排行动吧,会有机会的。”提都斯拍了拍我的肩膀:“赵家在淞沪有墓地,ferrari的骨灰也有一部分移埋在此处。你可以就近凭吊一下,暂时还是留在淞沪吧。”
提都斯的效率很高,说完话后就带着一帮虾兵蟹将离开了,周围的特级警戒也开始解除。我懒得理会这些,回到屋里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半钟才被人惊醒。一直陪我下棋的警卫员小杜走到床前叫醒了我:“阁下,有客人拜访。”
我披着睡衣打着哈欠来到会客室,却看见一个全身西装革履的青年等在那里。我坐下后端详了他好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叫道:“你是寒寒的儿子?”
青年向我深深鞠了一躬道:“小侄内藤秀行拜见伯父大人,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真是如你母亲一般俊美啊!你多少岁了?不,不需要,我算算……”我从记忆中挖掘出部分年月片段,掐指一算:“你今年二十五岁?唉,过得真快啊。寒寒这家伙,养了你几个月就跑到前线去了,现在一回家就有了这么大个儿子,真有赚头哪……对了,你还没改姓巴斯克?”
我一时激动,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秀行冲我笑了笑说:“父亲当年与母亲结婚时尚属高攀,因此内藤家决定算他入赘,子女得姓内藤。最近二十年来,父亲的成就很大,最近也想要我改姓。不过母亲大人坚决不同意,而且她正在找律师准备递诉状与父亲离婚。”
“可怜的孩子。”我又打量了他一会,说:“算了,上辈人的事让他们自己闹去,小辈就算想插手也帮不上甚么帮的,只会越帮越忙。看来你继承了内藤家严肃刚硬的家风,已经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青年,这件事对你不会有影响的……对了,你今天来有甚么事?”
秀行又向我鞠了一躬,说:“小侄今天来到这里是有三件事。其一是仰慕伯父风采许久,特来拜见请教。伯父尽管现在已放弃一切,但举重若轻的风度仍令小侄钦服不已。”
“算了算了,这些东西用不着去学。还有呢?”
秀行忽然拜倒在地:“还有就是,希望伯父应允小侄与您的女儿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