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爸爸的怀里感受到这个坚毅执拗的男人喷薄而出的悲伤和汹涌而出的“哗哗”的眼泪。
她伸出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搂住爸爸的脖子,终于像个婴孩般躲在父亲温暖厚实的怀抱里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亦绾只是不敢去想那一段往事,每次从睡梦里醒来她都会下意识地去握紧那空无一物却微微沁着微微温润气息的手心,那里总会有着最妥帖契合的温度,是父亲的温度,是母亲的温度,是家的馨软的温度。
亦绾很想回去再看看父亲的病况,但学校为期一个月的实习期也结束了,毕业顶岗实习晚会也落下帷幕了,接下来等待着大学毕业生们的就是紧锣密鼓的学校里的各种招聘会了。
对于就业这方面,实习的时候辅导员就说过虽然说来我们学校招聘财会专业的企业不在少数,毕竟会计专业才是亦绾她们学校的王牌专业,但同学们也不能在眼花缭乱之际太挑肥拣瘦了,总而言之辅导员和院长一致的意见就是建议学生们先就业,后择业。
但作为一个即将踏入职场的小白高校毕业生总不免会存在侥幸和攀比的心里,综合考虑到各家公司的实习期工资,正式签订入职合同后的工资以及五险一金和公司各项福利待遇之后,很多人几乎都是趋之若鹜地削尖了脑袋想往大中小型国有企业的门缝里挤,更有甚至害怕一波又一波铺天盖地的求职的浪潮和上班后朝九晚五的束缚,退而求其次,选择继续啃着枯燥无味理论课本心无旁骛地学着鸵鸟精神把头扎进沙子里继续考研。
正在读研究生二年级的家明也劝过亦绾可以继续留在学校里考研,况且女孩子学历高一点,将来也不失嫁入婆家的一份响当当的好嫁妆。
亦绾当然没有他那么好命,似锦绣般的前程早已有人妥妥当当替他铺好,而攻读MBA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对于阮氏企业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替亦绾家雪中送炭,父亲因为手术治疗费用而欠了舅舅家两万多元的高额巨债,虽然舅舅可怜着嫁入萧家之后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的妹妹,明里暗里也接济亦绾家不少。哥哥是实心实意地心疼着妹子,但是执掌财政大权的还是亦绾的舅妈,舅妈虽也不是尖酸刻薄市侩庸俗之人,但一个儿子在读高中,一个儿子在读大学。夫妻俩也是长年在建筑工地上干活,舅舅在高空中开着挖掘机,舅妈就在工地上做做小工。日子虽清贫,但两人到也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这几年手头上还算宽裕。
母亲也不想让舅舅夹在舅妈之间太为难,但苦于家里实在是穷得叮当响,舅舅一再说不急不急,只要慕林的病好起来大家也少操一份心了。
话虽这么说,可到底是亲戚,亦绾想着虽然实习期工资不高,但只要自己在一家公司做了久了,工资是会慢慢涨起来的。一部分作为家里的开销和各项用度的补贴,一部分给妹妹亦萱做生活费,至于自己,亦绾是省吃俭用惯了,苦是苦了点,但总归来说,可以真正地为家里出一份力,亦绾也会觉得很幸福。
学校里为期一个星期的大大小小的招聘会总算在一阵争先恐后的热潮中落下了帷幕。亦绾最后是选择进了一家私营企业的广告公司做财务会计兼出纳。
亦绾虽然做的是自己的老本行专业,但毕竟学校里传授的多是理论上的东西,私营企业的老板为了使新来的员工在财务方面更快上手,所以熬夜加班做财务报表审核公司内部人员的差旅项目报销以及公司各项需申报审批的材料整理对亦绾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家明时常担心亦绾不好好照顾自己,虽然自己为了赶论文写稿子弄得人仰马翻,但还是会隔三岔五地打电话叮嘱亦绾不许总是吃快餐,就算为了工作也要好好睡觉。
亦绾的工作时间是朝八晚六,在B市最繁华的地段金茂商厦第十八层写字楼上,全玻璃罩式的天花板上无数盏璀璨的水晶吊灯在头顶上熠熠闪耀着波澜壮阔的光芒,映衬地整座商厦都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琉璃宫殿,而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户望下去却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万丈红尘,车马喧嚣,那些旖旎丛生的繁华在波光潋滟的滚滚车流里绚烂地开到了极致,仿佛一直蜿蜒延伸到永远也看不到的尽头,亦绾忽然对这脚底下惊涛骇浪的物欲横流起了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