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不算大城市,近年来,国家发布的开发经济区的政策也没把这里给划进去,因此本市的公立大医院不多,市中心也就一两家,还是前几年市委副书记和市长率领相关村镇干部下来督察,才出资予以翻修重建,尽量保证了几家医院医疗设施的齐全,搞得不算太难看。
事出紧急,大部分的伤患都被送了进来,将邻近火车站的这家医院塞得满满当当,医护人员一时也手忙脚乱,推着担架车来回的跑动着。
某间病房外,守着一排等待的伤患家属,三五个窝在一起,不是愁容满面,就是哭闹不休,更有甚者寻死觅活的,警卫人员一连就拦下来好几个。
拐角处的一个等候座椅上,倒是显得安静得多。小傅安转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吸着手指,上下打量着陌生的医院:头顶上是白白的,脚底下也是白白的,四周还是白白的,连住在这儿的叔叔阿姨们都是穿白衣服的,不过他们都好忙似的,要么陪着躺床上的人玩,要么和大哭着的人玩,不晓得有没有空陪自己玩呢?
小傅安一向健康,即使是偶尔发烧,傅恒默也会请私人医师上门,所以小家伙还是第一次来到医院这种地方。
站着傅安身旁的季言,抱臂靠着墙,不耐烦的抖着腿,阴沉着脸,周身一副“生人勿近”的黑道气场,心情可说是差到了极点,这都算哪门子的屁事?
季言才不想来医院,不是见不得血光,而是厌恶这里弥漫的药水味,曾经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也是这种挥之不去的气味,又呛鼻子又令人作呕,连带着让他对医护人员也格外反感,季言扭曲的心理上认为穿白大褂的人都一样,就两字,装纯!
至于为什么季言和傅安会在这里?归根究底,因为顾璇。
当时,扣住季言手腕的顾璇死活都不肯放手,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季言怎样挣扎,甚至气得甩了他一个耳光,脸上印着火辣辣掌印子的顾璇也纹丝不动,力道反而又加重了,有那么一瞬间,季言有点怀疑自己的腕骨是不是被他捏碎了?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蛮力?
“阿言,他这么可怜,你就别打他了,帮帮他吧。”小傅安的表情简直是要哭了,整一个“天真无邪,我见犹怜”。
“……”
季言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夕之间就丧父丧母的农家小子,鬼主意是打到自个儿头上了。
靠!这混小子以为自己带个小屁孩,就心肠好,就当他好欺负是不是?
暂时无计可施,等救援的警察赶到时,自然而然就认为他们三个人是一家的。
季言撇撇嘴,强忍下怒火没说话,同情心泛滥的小傅安则对半昏半醒的顾璇关爱有加,没办法,季言只好带着傅安,和顾璇一起坐上了救护车,心里琢磨着等把这麻烦事解决了,得好好治治傅安坏掉的小脑子。
左手臂被绷带包扎固定后,老医生带着顾璇走了出来,顾璇一抬眼,当即就又和季言的视线撞上了,一个强势逼人,一个冰冷凶狠,两者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气氛明显不对,老医生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总觉得这一小孩一大人不像亲人,反倒像仇人,一见面就分外眼红。
他扶了扶眼镜,清清嗓子:“咳咳,孩子已经没事了,还好骨头没断,就是这头一两天要注意一下,这左手还是不能乱动,千万别让他拿重物,好好休息就成。”
季言的眸光又沉了沉,他邪恶的想,怎么干脆不直接断了,一了百了。
“谢谢。”
顾璇礼貌的点点头,然后摸上了自己的脸颊,涂了消炎药水已经消肿了,可似乎还有点隐隐作痛,这时刻提醒着顾璇一个严重的问题:季言打了他的脸。
这时,有两位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位女警官还提着公文包,怜悯的看了一眼顾璇,就拉着季言要借一步说话,还声明要详谈的话,就请季言跟他们去当地局里走一趟,那边会有更加专业的负责人。
季言一看这架势,很快明白他们要跟自己谈些什么事了,无非是这次火车事故的赔偿问题,这么个大事明摆着搁这儿,那么多对人民群众的眼睛盯着,国家一定会做足表面工作,必然是要掏出一大笔钱塞到百姓们的腰包里了。
只是,这时候法律法规还未改革,城乡居民的待遇不同,就连赔偿标准也是不一样的,死去的顾父顾母按照各自的年收入标准计算一下,是能拿到些钱,可他们的儿子不满十八周岁,又是小伤,显然一分钱也拿不到的。
季言又不是钱串子,再说就算难得有红票子到手上了,那还得花钱处理农村小子双亲的后事,死人规矩特多,整完一大堆破事之后,估计这赔偿金也花得差不多了。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闲的。
季言摸摸鼻子,对方可是警察,饶是他脾气再坏也不会蠢得撞枪口,难得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想你们可能弄错了,我跟这小子半点关系都没有。”
此话一出,两位人民警察和老医生都愣住了,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顾璇也愣了愣,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季言笑了,上辈子自己与他相处了四五年,他从没见过这人笑,不是这人不会笑,而是这人从不在自己面前笑。
这辈子,他是见着了,不过……这笑容,真虚伪。
“不,我和这位季言先生很有关系。”
顾璇的普通话很标准,字正腔圆,并不是十二三岁的农家少年该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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