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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巳时,胤礽早饭没吃午饭不够点儿,肚子里空空如也,这会儿忽然想吃东西,也是随口一问,心知这帮子人说什么也不会二到真的敢跟自己一起用膳的地步,于是就在一双双惊愕的眼神注视下,从从容容的叫人布了菜,有荤有素的上了四道菜,没再跟他们客气,径自端了饭碗一顿海吃。
堂内几人傻了,相互看了看,真个是坐也不是站也为难,几个人临来的时候儿本都已经商量好了,是好是坏总得有个场面,个个都是提着十二分小心来的,谁知道这贝勒爷是个什么脾气呀!所以各人谁该先说什么后谁该说什么?这位爷会说什么?临来之前,这几个人也都做了演练,做了番心里铺垫,可现实到这儿了,谁知道这位贝勒爷不愠不恼,不骄不躁也不问来由,也不说过往,竟是问一些闲话,现在可好,自顾自的吃上了,这可叫咱们怎么开口,谁也不会去做那不长眼眉的事儿,于是堂上一时只闻杯盘咀嚼之声,这大堂上竟然静的出奇,只是画面诡异了一点,七八个半大老头儿,围绕着胤礽而坐,搓手抠脸抓耳挠腮者甚多,而居中而坐的正主儿,仿佛眼中没有这些人一般,吃的那叫个欢实那叫个慢条斯理!只不过被这么一群老眉老眼的主儿这么瞧着,吝谁也得蛋疼。
直盼到这位爷咽下了最后一口清汤,又瞧着左右来人利落的收拾了碗碟儿,老头儿中的代表之一才小心翼翼吐出句话:“咱们扰了贝勒爷用膳,实在罪过!”
胤礽抬眼看了看,嘴角一勾,说了句叫这些老头儿差点儿下巴落地的话:“几位要是来告李卫的那就算了,因为这事儿吧…他是奉了我的差遣!”
这回换成这帮老家伙蛋疼了,憋了好一会儿,算是资深代表的那个才缓了缓神色,哆嗦着拱了拱手,心说这是合谋啊,看来自己这份儿祖业他们是真惦记上了。
“贝勒爷,小老儿在京中的生意也做了许多年了,京中的爷们也都多有走动……”
还不等这老头儿说完,便被胤礽伸手打断,朝着这老头儿看了看,特神秘的朝他招招手,伏其耳旁道:“这事儿我已经跟皇上打过招呼了!”你说的爷可不就是老七吗,自己自打穿过来就跟这位没什么交集,康熙跟前儿也总瞧不见他的人影儿,偶见一回原来竟是个跛子,可见他也就是个闲散宗室的命了,你这会子把他抬了出来,你以为我会怕?要是老四老八兴许还有个商量。这事儿我是跟皇阿玛打过招呼了,可他老人家的折子这会子也不知道出没出北京城,不过相信眼前这位还没有那手眼通半天的能耐,骗也就骗了。怎么的这皇帝可是你嘴里那位爷的老爸不是。
果然这老头儿面露惊疑之色,面上讪了讪,哆嗦了半晌,才又看向胤礽:“贝勒爷,您这可是于理不合呀,咱们世代靠此养家糊口,这方子怎么能说捐就捐了呢!”
老头儿许是见没什么希望,竟有些激动,也不管是不是犯了上,情绪上有些失控,其他人见状也都随着附口称是。
胤礽只在一旁坐的挺直,端着茶杯瞧着他们一个个说的慷慨激愤。待他们情绪抵抗的差不多了,胤礽这才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立时有婢女端了五个托盘上来,并一一搁在了桌子上,每个托盘之上都有一个小瓷瓶儿,胤礽笑嘻嘻的在一旁看,随手捡起一个瓷瓶儿,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青衣长袍的老头儿。
“钱掌柜的,来瞧瞧这是什么?”
被点到的老头儿伸手接下瓷瓶儿,满眼间尽是疑惑,打开瓶盖儿闻了闻,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味儿飘进鼻翼,“桂花油?”
福州城内美人坊算得上是一家老字号的胭脂水粉铺子了,店内的桂花油乃是一绝,幽香不腻又可润滑头发,天长日久的用下来,可令发丝柔顺,这是自己家祖辈上传下来的活计,如今这贝勒爷拿出这么一瓶桂花油是什么意思?
钱掌柜困惑的倒了一点儿在掌心里,很快发现了这桂花油并不是自己所产的那些,味道没有自家的那样浓重,若有似无反而更让人心旷神怡,而且这油质也不知道是怎么提炼而成的,竟是澄净的金黄色,滑而不腻,先不说效果怎么样,已经是在视觉上更胜出自家的一成。
钱掌柜困惑的时候儿,其他的老几位也在胤礽默许的眼光下,将其他瓷瓶一一打开,竟然都是些胭脂水粉,竟然还有一瓶类似西洋人的香露,只是味道并非是花香,道不出什么味道,但却经久散历久弥香。
“这些是???”几个老头儿困惑了,他们都是胭脂水粉制作的行家里手,对方的东西自然也没少研究精透,但这几瓶儿东西绝对都不是出自在场各位的作坊之中,但无论是擅长做油脂类还是擅长做膏粉类的,他们都可以辩的出这些东西的质量要比自己家的东西精致许多。难道这位贝勒爷是来推销的不成?
胤礽笑了,不急不慢的瞧着这几个老头儿挨个的品评了一番之后,才悠悠启口:“依着老几位的眼光,瞧瞧我这些东西都能值几个钱啊?”
还是那位钱掌柜先开了口“单说这瓶桂花油,我家的一瓶大概要四十文钱,这一瓶…应该七十文差不多吧!”古代的商人再黑,也还算老实,再者与一个外行的贝勒爷压根儿没有这个交集,倒是不在乎货比货将自家的价格压了下去。
胤礽点头笑了笑:“八十文我给你十瓶儿!”其他人错愕之中也都一一报了价格,无一例外的胤礽的报价都叫他们大大的跌了眼镜儿。胤礽瞧这几人的脸色,心中暗笑,不过是我那些化学肥料里头提炼出来的,压根比不得你们那些原生态的东西,只不过在模样跟时间上却占着优势罢了。
“贝勒爷,这些东西有这么便宜?”代表老头儿拿着一盒儿粉质细腻的香粉,这种介于粉状与膏状之间的香粉,那可是自己研究多时不得的东西,难道竟还不如自己家的干粉值钱不成?
“我诓你作甚!”
“那敢问贝勒爷这是京中哪个作坊做出来的?”
“这是我做的!”
“……”
骗子!胤礽在几个老东西的眼中读出了这个词,不过胤礽也没打算与他们计较,叫他们叹服才是关键,此时几人的表现已经是胤礽想要的效果。
胤礽咳了咳,忽的收了方才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转而显出了一副莫可奈何又不耐烦的样子。“几位今儿来的也算巧了,不瞒各位说,本贝勒爷也打算在这儿开间铺子,但本贝勒可没什么经验,只要不是赔的太惨,我方才说的那个价儿,老几位觉得我这生意能成吗?”
你成!我们可不成!你那个价钱这个货色,傻子也知道要是真弄个铺子会是什么局面,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杀人之前还当着人磨磨刀,这就有失厚道了!!
几个老头儿不淡定了,也顾不得来之前商量好的谈判顺序,后面站着的两个稍微年轻些的早就把那个压不住事儿的代表老头儿给挤到一边儿去了。目眦欲裂的瞪着胤礽:“贝勒爷…您…您这不成啊!”哪有这样抢生意的。
“有何不可啊?”
“……”一句话堵得几个老头儿没了言语,红脸粗脖子的站在原地左脚点右脚。
最后还是那个代表老头儿站了出来,朝着胤礽一揖:“贝勒爷,您有话还请直说,李大人那儿咱们多有得罪,但也请贝勒爷能体会尔等小民的不得已。”
胤礽一肃,站起身来,跺到那老头儿身前,眉毛一挑“不得已!我最讨厌你们的不得已,闭塞自封不得已,传男不传女不得已,弄个家学渊源的还得藏者掖着,收个徒弟也不会尽数相授,搞到最后好东西只会越来越少!
你们真以为你们那些东西多么难能可贵?你以为你们的祖传秘方爷会这么在意吗?我不过就是想要列为利用自家所长来补对方之短!你们都将眼光放长远些,莫要只瞧见自己这百十来年的事儿!身后之事可长远着呢!
爷向来不是个爱啰嗦行事的人,也从不强人所难,不瞒各位说,我需要的是你们作坊内大批的工人以及已经很成熟的器具设备,以及老几位通力合作精益求精的合作模式,方才你们所见的只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我也并不打算推广出来,影响了几位祖上留下的东西。”
胤礽叫人拿出了那些牙粉,讲明了其用途,让他们每人都亲身示范了一回,几人都是精明的商人,瞧他们眼里的精光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胤礽只在一旁细细观察,适时插话:“福建沿海该是个很好的口岸,若是互通有无,将生意做到洋鬼子的地盘儿去,想来也是件不错的事儿!
唉~天色不早,不知道李卫这小子去邻县有没有把詹舟县的袁家很展家两位当家请来,听说他们对爷手里头的那些胭脂水粉很感兴趣!”
袁家展家?那不是之前在福州跟自己这几家争生意被赶出去的两家吗!这位爷跟他们还有牵扯?这两家算是新秀,东西不甚精湛,才被自己几个老字号合力赶出了福州,若是他们真跟这位爷合作…就凭这位爷手里的几件儿东西,咱们也只有喝西北风的份儿了!
舒术在一旁看着这位二爷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就吓得几个老头儿顺着脑门子淌汗,猛不丁的想起不久前好找福建那些官吏捐钱的事儿,不禁笑从中来,暗中给胤礽竖起了大拇指,爷!您高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先发了,各位先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