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刺耳的“吱呀”声,荀彧明显感到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而后便停在了原地。疑惑地看了眼侍坐一旁的书童,那书童就会意地出了车厢去一探究竟了。
少顷,书童撩开遮帘,有些沮丧道:“公子,车夫说是轮轴坏了,没有半天功夫肯定是修不好的,只是……”犹豫片刻,他又为难道:“天色已晚,这荒郊野岭的也寻不到住处,公子恐怕要委屈露宿一夜了。”
已是十一月的光景,天地大寒,滴水成冰。
从车厢中探身出来,荀彧便被扑面而来的寒气侵得打了个冷战,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他暗自叹口气,旋即微微一笑,反声安慰道:“无妨,一宿而已,生两堆火总能捱过去。”
那书童见自家公子如此豁达,适才的郁郁之情不觉消减了大半,连声应着去找木柴生火取暖了。
将双手拢入袖中,荀彧听着不时从远方传来的兽鸣,百无聊赖地看车夫敲敲打打地修了会儿车,又看了看天边涌动的乌云,心中多少还是生出了些许担忧来。
快下雪了吧……
远处,两匹疾驰的骏马蹋夜而来,骑在枣红色马上的少年还是副生涩的眉眼,却已隐隐透出了几丝英气,注意到头顶上盘聚的乌云,他扭头对一边驾着黑马的中年男子道:“父亲,晚间风雪恐会加剧,此处距离最近的驿站仍有几十里路,不如找个避风处暂且将就一夜,明日再赶路吧。”
闻言,男子猛的一勒缰绳,任那黑马立身扬蹄都稳坐不动,“嗯,也好,你且找个去处吧。”
低头冲坐在自己身前的男童眯眼一笑,少年顺势喝住马向四周张望起来。
“阿兄,那边好像有火光。”仰起脸,男童边抬手抹了抹落在眼睫上的雪花边脆声道。
趋马前行几步,少年凭着这些年在战场上驰骋时练就的精准眼力马上做出了判断,于是回头对男子道:“父亲那边确有人影。”
“过去看看。”朝着光亮处抬了抬下巴,男子率先扬鞭而去。
“坐稳了。”习惯性地嘱咐了男童一句,见他乖乖抓紧了马鞍,少年朗笑着说了声“走喽!”便打马跟了出去。
雪势渐大,靠在少年温暖的怀里,男童迎着凛冽的寒风拉高声道:“阿兄,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有一匹自己的马?”
“嗯?才跟父亲学了骑术就等不及想试试身手了?”眼带笑意地看他一眼,少年柔声道。
“嘿。”不等男童开口,不知何时减了速与他们齐头并进的男子哼笑一声,插话揶揄道:“这小子,走都走不稳就想跑了,回头叫元让给你整匹高头大马,看你敢不敢骑。可别到时候连马背都爬不上去,给你老子丢人。”末了还极度恶劣地大笑几声,十足的打击人。
抿着嘴憋了半天,男童终是没忍住,不乐意的“哼”了一嗓子,可偏生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回嘴,只能窝在少年的怀里,委委屈屈地咕哝上一句 “阿爹小看人!”以表不满,结果却换来了男子更过分的调笑。
腾出手揉了揉男童的头发,少年出言劝道:“父亲,阿丕还小嘛,等他长大了肯定不会给您丢人。”
瞥了眼那分明在不服气但又无处发泄愤懑的男童,男子笑得愈发自得起来,所幸终归没再多说什么。
说话间,光源已近在眼前,可男子却突然勒马停步。紧随其后的少年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迅速勒了缰绳在原地观望了起来,却见前方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旁站了三个人,均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再看他们面对的方向,赫然是一匹凶光毕露的孤狼正弓身在岩石上蓄势待发。瞳孔反射性地收缩了一下,少年侧目望向身边叫人琢磨不出意图的男子,试探着唤道:“父亲?”
抬手示意他噤声,男子沉声道:“不忙,看看再说。”
手里紧紧握着一支燃着的木柴,荀彧跟对面的畜生僵持不下,隔着纷扬不断的落雪,他依然可以看到那豺狼森森的獠牙以及幽绿的眼睛。从小只与书卷为伴的荀彧并无半分与野兽搏斗的经验,此时此刻,他只是凭着直觉认为不能表现出一丝畏惧和破绽,让眼前这畜生有机可乘。用余光瞄了眼身侧同样执着火把却是惊恐万状的书童和车夫,荀彧还不忘压低声音安抚道:“别怕。”
这是一场心理与耐力的较量,无论狼还是人,任何一方的一点退却与胆怯都将打破现下的平衡,从而给对方制造出手的机会。
刺骨的寒风很快就冻僵了荀彧□在外的手,可他还是全力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已表现出急躁不耐的豺狼。跃动的火光映在他沉静的面目上,显出了一种莫名的撼人力量。忽起的劲风让火光剧烈摇晃起来,照得荀彧的眸子也时明时暗,平添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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