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铠哈哈一笑,转头看了看身后正在捋须观礼的赵烈文,这位向来少有发感慨的时候。
“烈风,经营这么些年来,总算有了这么一支虎狼之师,可喜可贺啊”赵烈文说完这句,不等秦铠回话就话锋一转,“张孝达(张之洞)已经到了福州,张幼樵(张佩纶)来电报了,我们何时动身?”
秦铠哦了一声,想了想,“等我回府安排下,即刻动身······张孝达那边可探过口风?”
赵烈文点点了头,“我让人转去一封书信给辜汤生,此人是张南皮手下新进的幕僚,与大人一样,来自泰西,据说也是周游过泰西诸国……”
说到这里,秦铠咦了一句,插了句话问道:“这个辜汤生,可是字鸿铭,南洋槟城华人?”
对于秦铠竟然这么了解这个张之洞的新幕僚,赵烈文也是有些意外,不过这位秦大总督神通广大他早就见识的多了,“烈风也听说过这个人的才名啊,我让人打听了一下,确实是字鸿铭,英国爱德堡大学毕业,还在德国莱比锡等大学学习数年,据说精通7国外语,前年才回到国内,在张孝达幕下,深受重视。”
秦铠点点头,笑着说道:“这倒是个人物······赵先生你继续说!”
“辜鸿铭见信后,即日就回信于我,他非常认同烈风你所说的……”说道这里,赵烈文看了眼秦铠,表情奇怪的继续说道:“独立而受监督的皇权!”
秦铠自然看到赵烈文的表情,淡淡一笑,“赵先生,你干嘛如此表情古怪?”
“烈风,这还用问我嘛,这大清的天下早就是一座处处漏雨的破庙了,我虽然明白你的意思,却总有些疑惑,这一次的事情,无异于临万仞之深渊,稍有不慎,那可就是弥天大祸,你却如此镇定自若,说实话,我对于此事,考虑再三,尚且心惊胆颤·`····”
听到赵烈文推心置腹的话语,秦铠也是心中一暖,这一次自己所要倡导的这件事情,绝对是对顶层皇权的一次挑战,难怪赵烈文也会心存疑虑,毕竟即便是自己现在手握兵权、掌控南洋水师、两广十余镇兵马,但若是真的触怒了上面的那些老家伙,这官位不保倒是小事,说不定还会给扣上一堆其他罪名。
他点点头,镇定自若的答道:“赵先生,此事我自有分寸,必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两广的产业方兴未艾,南华的事业只不过刚刚起步,我岂会做那种自乱阵脚的事情,我此去可能有些时日,两广之还劳你多操心了!”
赵烈文想了想,见秦铠信心十足,倒也不再多言,点头应下。
港口送行南洋水师远航训练舰队的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穿着普通船夫的衣着也挤在码头的人群中,不过,随着港口围观的百姓越来也多,他又悄悄退出了人群·跑到港口内一条货船上,爬上顶舱躲在帆具后面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慢慢驶离港口的船队。
新战舰······其他都是训练舰,看起来南洋水师确实是因为战事结束裁撤了海军,可能是无法负担巨额的海军支出吧······不过,南洋水师对海军士兵和军官的训练却大大的加强了,他观察到6艘训练舰随同舰队出行,而且在平时也一直看到一些类似训练舰的船只出没广州口岸在仔细观察了南洋水师舰队,并且逐一记录他观察到的信息后,这男子下了船登上跟随一辆货车慢慢的走出了港口,到达城里的一家货行后,在从后门小巷内钻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副日本武官的打扮,正是日本驻华武官明石元二郎,他登上马车匆匆出城来到沙面岛上的日本领事馆。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日本人进入了使馆·不断有人向他报告当地的探查结果,很快一份更详细的探查计划被下达下去,而当晚·一份电报经过多个电报站的转发,最终在第二日送到了日本海军大臣西乡从道的桌案上。
西乡从道拿着这份电报,却有着太多疑问,他把这份电报递给旁边的一个年轻军官,“山本君,多个电报和从清国海军衙门里调查得到的消息,都证明那支给予帝国足够威胁的南洋水师竟然裁撤了大部分战舰?你觉得这个消息可信嘛?”
被称之为山本君的自然是海军部被称之为权兵卫大臣的山本权兵卫,在他的全力鼓吹下,在琉球和朝鲜战事中吃了大亏的日本,终于由伊藤博文和西乡从道两位大佬向太政官提出建立与陆军部并列的海军军令部。
不过这个议案受到了日本陆军部的强烈反对·陆军大臣山县有朋对于耗费大量金钱的海军大有意见,倒也并非他不了解海军的作用,只是,依靠农业桑蚕业出口换取外汇来供养疯狂扩张的军队,显然大大超出了这个刚刚维新小国的承担能力。
而更重要的是,因为海军占用了大量的资金·陆军部在军械和武器装备上明显落伍于清**队,在琉球和朝鲜的作战中,都暴露出这个问题。
山本权兵卫接过密电,看了之后这才说道:“西乡大人,我以为在那个国家出现这种离奇的事情并非不可能,我仔细研究过中国的那个政府,地方大臣掌握太大权力一向是被十分忌讳的,他们太善于内斗了,我觉得这完全可能是内斗的结果,既然多个途径都证明了这一点,这绝对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西乡从道听了权兵卫的判断,也基本认可这个情况,两人立刻把讨论的焦点转向国内正在激烈争辩的海军军令部的问题,两人对此都是忧心匆匆,目前状况确实堪忧,海军屡战屡败,损失惨重,一直都成为陆军部所诟病。
“必须由我亲自向天皇禀告此事!”西乡从道最后态度坚决的说道。
日本人正在为海军的地位起争执的时候,秦铠已经从海路抵达了福州港,到了自己发迹的土地上,秦铠自然先要去拜访一下老上司丁日昌。
看到得意门生忽然来了,老丁自然是十分愉快,秦铠这回来还带来了一个新玩意,一台插上电能够转动的电风扇,这是第二机床厂的试验品,不过因为技术简单,而电动马达的技术细节早已攻克,唯一的问题是马达功率较低,不过作为电风扇使用倒是好用的很。
让从马尾厂来的工程师接好电线后,凉风习习吹来,这让历来精于技术的丁日昌也是十分好奇,上上下下仔细研究了半天,这原理倒也粗通了,结果老丁又冒出来一个主意,“烈风,你这玩意可是个好东西,这两年福州牙膏产业好像有些回落了,要不把这份产业也放在福州如何?”
这立刻让秦铠挠头了,给老丁的这电风扇绝对是个高档手工制品,每个零件和铜质外罩都是纯手工制作,为了做到绝缘,内衬的橡胶都是特别加工的,根本没形成产业规模……再说了,国内用上电的地方,还真是屈指可数,这玩意就算生产了也没销路啊。
一番解释后,丁日昌也就做罢了,转而问道:“烈风,此番你来福州,莫非与那张之洞有约?”
老丁那是福建的老土地了,这边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再说秦铠也没打算隐瞒这事,点头说道:“老师,确实是受张孝达相邀,过了年,皇上就是亲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