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晚渊走出了龙神殿,来到夜子硕身侧,二人相互颔首,晚渊朝众人一鞠,与夜子硕一同御云而去。
在大长老略一颔首下,梦洄低声下令。
“传令,封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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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世间皆知自古孕育着六境至灵的一切,桃林,神女殿,雪灵山,神女殿,这当然是时间最为称颂之总总,可却有一处,翩然踞于一隅,便连世代长居的西海宗人都难以窥知,此地类等与天界西禁,却远胜于西禁,它享受着神恩眷顾于西海的一切,阳光,桃林,飞雪,飘雨,欢声、笑语只是这一切,都被隔着一帘厚厚的海水。
你看似拥有一片,却触手不可及,真正的镜花泡影。
二人一路无话却决绝地穿过厚潺的海幕,危石乱叠,峰峦累累,惑乱人眼,夜子硕一路熟悉地隔开令人心目眩怖迷障,越岭数重,直取深渊海底。
海随山转,二人于一处怒涛倾注中停留,此刻的海底因为两道强大的神力而至,海水与怪石翻疼而起,远远观之竟迷漫一色。
“綦瑧,师父可能真老了,欲见故人,心到底不能平静。”晚渊隔着穹膜望着水幕,有些自嘲道。
“即便心不得定,师父,但到底是故人,情谊犹在。”夜子硕话罢,朝三面奔流乱注的石壁前注入一道神力。波涛竞起,浪如山倒,神力渺漫排水穿石,一时间海中难分那个乾坤,只听轰地一声石柱急下,一扇门于二人跟前显现。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而入,一路烛火如虹飞驰而过,光盈满路,脚畔还有溪流而过,水波粼粼衬着远处蓊蓊郁郁的卉木,头顶被打散细细洒落的阳光,把整片海域水洞照得通亮,这样幽静如画的一幕,令人整颗心都安静了下来。
手臂一紧,夜子硕感知身旁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似感知什么,一行清泪滚滚而下。
“如坠深渊,似水无痕,
如坠深渊惊离魂,
只觉得心跳怦怦冷汗一身,
黄叶飘飘秋风阵阵,
谁似我,冷冷清清寻寻觅觅凄凄惨惨的薄命人,
愁煞人闷煞人,
只落得雨打梨花深闭门,
敲断玉钗红烛冷,
等得那长空雁叫断肠声……”
突来的一曲长调婉转,出自一道女声,侧耳而听,依稀可闻华赏珠珮珊珊作响之声,如泣如诉,像是那飘曳要空中的雪花,拖住匆匆的时光,让过往的人生绽放出最最璀璨的光。
晚渊再难行步,弯下了身,泣不成声。
——曲曲,阔别了数十万年,我来了。
可是你在哪里……
“黄叶飘飘秋风阵阵,谁似我,冷冷清清寻寻觅觅凄凄惨惨的薄命人……等得那长空雁叫断肠声……”
你哪怕连影像都没有,曲曲,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唱,你还好吗……
“綦瑧,我不能面对他,我不能!”晚渊勉强从牙关挤出几字,那种刺骨的痛逼得他双眼通红,“他是罪归祸首,他是罪归祸首!”
“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势必要牺牲自己另外的东西,多年前你不也将这话你不也奉为圭臬吗,我的弟弟。”
一道男性声音忽然响起,室宇骤然大亮,二人同时转身,看清楚了来人之后,神色都沉了下去。
“夜綦瑧,见过大行天帝。”夜子硕冷冷开口。
穹膜之内的男子闻声大笑,背对他们的身影轩昂依旧,从容不迫地答,“贵客来临,有失远迎。”
话落,烈酒入腹,慢条斯理的起身面向二人,男子显然被囚禁于海底深洞,但四肢违被加锢,他器宇轩昂负手立于一方,端的是稳稳帝王之气,他抬眸盯着夜子硕,只笑谑道。
“大行天帝?难道即便六界都认为朕薨了,也未对朕追加谥号?这大行二字,极是讽刺啊,夜仙卿。”
男子嘴角带笑,虽话里惋惜,可剑眉凤眼中可无丁点留恋。
“天帝生前恩泽六奥,修德勤政,万民悦服,苍生感恩戴德自视您犹在,既然您未归去,自然无谥号一说。”
夜子硕静静看着他,语调竟听不出丝毫情绪,但他这番言语抹去的可是一段帝皇宏图天下的史记。
这话是褒是讽,明人一闻便悉。
“这么多年了,爱卿依旧挂念旧事,真叫朕不禁伤春悲秋啊…”男子喝了口酒揶揄地笑着,哀叹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