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出鞘

狐裘老头难得发出一声感叹，不知为何，从第一次看到叶逐风调戏紫燕那个小丫头的时候，老剑神的心便砰地一声被触动了。

    想当初年少风流，过尽千帆皆是梦，何曾在意过那个紧紧跟随在身边的丫头，从来不曾。

    直到，他带着吟霜阁二姑娘的身份，带着名动天下的杀手上昆仑的时候，那惊鸿一瞥，少女不再，剩下的是叱咤风云的吟霜阁第一杀手。

    笑话么？

    也算是无怨无悔了吧！

    当年昆仑绝顶的事情外人不知道，传言很多，可是内中经过，最清楚的老剑神如何能一口否定自己做了。

    剑斩天下不平事，却斩不断一念执着。

    从她自尽的一刻起，狐裘老头的剑意便断了，既然杀不了人，要剑何用。

    不是不能握剑，是不敢握，越发天才的人，就越容易被简单的道理困住。

    寻常人，只会想着怎么用剑，而狐裘老头想的是为什么用剑，一声追求在她死后变成了风中飞花，零落一地。

    断情，他不愿，弃剑他不想。

    不断情，他的剑有了阻碍，不弃剑，他自困于情一生，是悲哀，是无奈，还是宿命的纠葛！

    再一次弹开五行傀儡的进攻，狐裘老头长叹一声。

    老了！

    英雄迟暮难见往昔，纵然和长生一战仍有旧事风采，可是真的没有脱剑膝前横的雄心壮志了。

    忽的，一阵银铃声传入耳中，和五行傀儡拉开的三丈距离之间出现了一人一猫。

    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浑身漆黑透着诡异的黑猫。

    这个组合，老剑神人的，前几天在山间见过。

    还应该有个老人。

    皱了皱眉头，老剑神不明白，这个小女孩此刻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那个怀抱着黑猫的小女孩信步向前走去，一步，一步，无视那五头面目狰狞的傀儡，瘦弱的身躯凛然不可侵犯。

    一个闪身，老剑神横在小女孩身前。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家玩去。”

    “高阁凌烟奏笙歌，我吹羌笛过玉门，任凭黄金万两散，不遇知己不鸣音。欠了的东西，就应该还，老爷爷，你说对不对！”

    稚子口中的轻音如天籁，款款动听入人心。

    或许，这寻常的话在旁人的耳朵里面只是一句或许有深意的话语，可是在狐裘老头的耳朵中，却好像一般，涟漪点点，直透心扉。

    “放开我，你没有资格抱着我，没有。我上昆仑，为的是那个纵横天下的元清扬，不是你这个拿不起剑的武夫，不是。就算被元清扬一剑刺透心肺死个透彻我也无怨无悔，可是你，我不甘心，我想要报仇的人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莫说一个即将登仙的圣人，就是真有什么鬼神魔仙他也敢拔剑。这样的你，怎么值得我去拼命复仇，怎么值得。”

    当年昆仑绝顶，世人皆以为元清扬是败在陈妄语手上断了剑意，可是，当时，元清扬和陈妄语论剑论道，陈妄语说元清扬的剑还有不能斩的东西，元清扬不信，两人大战之后元清扬剑断，陈妄语飞升。

    而这时，上昆仑寻访元清扬未果的吟霜阁二姑娘被神秘人重伤。

    元清扬赶到的时候，二姑娘奄奄一息，看到了朝思暮想的情人仇人，二姑娘却出乎意料的挣脱了元清扬的怀抱，踉踉跄跄的跳下悬崖。

    那些话，那些近乎于绝笔的遗言，是她最终的言语。

    她本就没有想要杀了元清扬的打算，元清扬，不是她能杀得了，她爱他，可是，这中间却隔着一段上一辈的恩怨，她想着能死在他的怀里就好，可是，谁能想到，那个时候元清扬竟然面对别人的挑战不能出剑。

    是为了她。

    那一刻，元清扬找到了他生命中比剑更重要的东西，可是，她不想这样。

    她宁可死在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手里，也不肯要一个为她放弃了自己的爱人。

    宁缺毋滥，吟霜阁的二姑娘，就是这样的高傲，高傲的近乎疯狂。

    或许，也只有这样偏执的女人才能打动元清扬这般为剑痴迷的人，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纠葛的宿命。

    恍惚间，元清扬觉得自己三十年的时光过的甚是可笑，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早些不想明白呢，她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而又执拗的人！

    一切，她都要做到最优秀，哪怕是爱人，也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有资格，不然，她宁可死。

    终究，是欠了你的。

    “出鞘！”

    冀州城外，无名的深山之中，一道横贯大秦南北的流光在这里狠狠坠落，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位沉寂江湖多年的前辈，终于起了握剑的心思。

    一语成谶，这边是当世剑神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