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铁木真的小女儿听到天神启示的传言已经被风儿吹散到每个角落。我回来的那一天,迎接我的,是父亲骄傲的笑容,是母亲慈爱的泪水,还有兄弟姐妹的欢呼雀跃。
人群中,我看见了两个男孩,一个衣着华贵,趾高气昂的叫都史,一个浓眉大眼,憨头憨脑的叫郭靖,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然而对我——铁木真的小女儿霍真别乞来说都一样,他们都将是与我有了婚约却未能成婚的人。
后来我坐在母亲的账中试穿我的嫁衣,我问母亲,“父亲和札木合会开战么?”
铁木真和札木合这对好安答会不会开战?这或许是个会被人嘲笑的问题,可母亲没有嘲笑我。她——蒲儿帖夫人,曾经呼伦贝尔草原上的第一美女——娇美的容颜早已不在,却依旧是父亲最亲近最敬重最信任的女人,她平静地说会的,没有一丝犹豫。
我原本想问,“那我怎么办?”,可话未出口便发觉这是个蠢问题,草原上,很少有女人像母亲一样,一生中只有一任丈夫。
我的祖母,天骄成吉思汗的母亲,众人景仰的诃额伦夫人,是我的祖父从敌人的首领那里抢来的。我的三姐姐阿剌海别吉,几个月前刚刚回到部落,她在我离家的这几年中,嫁去遥远的西面有突厥血统的汪古部。她嫁给了阿剌兀思的儿子不颜昔班,而汪古部也与父汗的乞颜部结为安答,一同征讨乃蛮人。谁知她的丈夫不颜昔班死于叛乱,三姐姐与夫家的几名亲眷一起连夜逃到界墙,用绳索吊下城墙,最终辗转回到父亲身边,而明年,她就要再嫁给阿剌兀思的侄儿镇国,她前任丈夫阿剌兀思的堂弟,亦是前日一同从叛军中逃亡的患难同伴。
于是我换了个问题,“如果父汗输了呢?”
“你就和都史好好过。”
“如果父汗赢了呢?”
“你回来,选择你自己想选择的丈夫。”
“如果我已经有了孩子呢?”
“那就一起回来。”母亲微笑着,给我编好最后一根发辫。
母亲不再清澈的眼睛仿佛已经看穿这草原上的一切,她只是没有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约定婚期的时候,就是战争的号角吹响的时候!
这时我却发现,无须婚礼,我依旧可以万众瞩目!大军合围,十面楚歌,我穿着血红的嫁衣,立在千军万马之前,点点箭芒犹如的天上群星拱月。
突围后,我并没有换下我染血的嫁衣,左肩上的伤口和嫁衣上的血痕一同被盖在了貂裘的披肩之下。那并不是唯一能拿出手的嫁衣,可是没人张罗更换。一来蒙古没有中原人的诸多忌讳,如节庆上不能见血之类,二来对这场婚事的走向心知肚明的人,不会浪费精力在这种徒劳的事情上。
所以我便心安理得地穿着,我喜欢那镶锦绣金的图案,喜欢皮子的柔和色泽,还有那一道匆匆缝就的伤疤,时时都能让我想起昨日,明晃晃的剑锋迎向胸口的那一刻。
我在想什么?
我想知道我会不会死。
被盛装打扮的我,依旧作为新娘送去了桑昆的部落,被铁木真的假意示弱迷惑了的敌人,在酒醉中被杀得七零八落。
所以其实我是一个已婚的女人,我的丈夫在新婚夜死在乱军之中,杀死他的是我的父亲。
所以我是一个寡妇。
这个认知让我低低笑起来,我是为了做一个寡妇而回来的么?
大汗的女儿是不能没有丈夫的,懵懵懂懂接受了父汗赏赐的郭靖成了金刀驸马。父汗把这当做对我的补偿,对于一个为保护他受了伤,却依旧被丢去敌人阵营做人质和烟雾弹的女儿的补偿。
善良的男孩啊,曾要求大汗不要把我嫁给蛮横的都史,而那个请求被全族人当作对我的爱意,而他所立下的战功更是足以匹配这份荣耀。
他拿到了一把金刀,我得到了一个未婚夫。
这也好,在下一次婚事告吹之前,甚至之后,我都会是自由的。于是我谢了恩,诚心诚意。
“父汗啊,您的恩赐滋润着您的儿女,如同雨水滋润着牧草。
父汗啊,您的荣光照耀着你的儿女,如同太阳照耀着万物。”
于是我又一次逃开了命运,逃开了那本该降临的生活轨迹,同母亲一样、也同草原上大多女人一样的生活轨迹,开启的却是装神弄鬼的生涯——随意编造的咒语和精心调制的草药治好了伤病的人,又穿起萨满的法袍,用令人叹为观止的轻盈,在篝火的上空跳起天神降世的舞蹈。
众人的欢呼中,我看见了父汗意味深长的微笑。
萨满,是与天对话的特权,长生天与众人沟通的媒介,种种神意的代理人。豁尔赤,阔阔出两位德高望重的大萨满,在父汗统一蒙古各部时,声称是天神命他为万里大地的主人。
然而,又有哪个统治者,会容忍他人站在他与天意之间,垄断神的旨意?
除非是他自己的女儿。
老天爷,你把我胡乱丢在这世间,想必也不会介意,让我借你之名获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如如至性,扑入臭皮囊,游魂失道,随波138看書网,万年千载不还乡。”这首词是历史上的丘处机所做
这一章是回忆这一卷开头,华筝独自回到草原。写的时候听着腾格尔的《天堂》,超级好听呀~可惜写的不是很有感觉,不过华筝那边的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一下~
下章回忆和梅超风的恩怨,吼吼
ps:最近几天在忙着解决楼下一只受伤的猫,动用各种手段,还要联系收养小猫的事。实在精疲力尽了,前几天那种打了鸡血的更新速度暂时可能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