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家油油,可是个才女,做的诗......啧啧,江南的官家小姐,就没有一个不钦佩的,争相传抄——油油,还不快叫你几位妹妹开开眼?”
没想到灌表姐却忸怩起来,羞涩道:“婶婶......”
平氏道:“拿出来看看怕什么,我们侯府的小姐,虽然也读书识字,却没有会作诗的。”
其他几位小姐还可,锦心却不高兴了,只别过脸去,打量八宝海青琉璃花樽里供的一枝腊梅。
灌表姐惺惺作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她的诗集拿出来,一人一部地散下去,锦心瞧也不瞧,只把诗集往旁边一丢,暗暗撇了撇嘴。
蕊心很好奇,翻开一看,只觉得上头有些句子都很眼熟,仔细想了想,原来是把京城贵女的几首佳句,改头换面变成了自己的,上头还有些她看不出出处的,想必是江南贵女作的那些好诗,也被这位灌小姐“借”来一用了。
平氏翻了翻诗集,赞不绝口道:“这孩子容貌才情都这样好,我也是极喜欢她的,就留她在府里多住几天吧!”
灌表姐微微一笑,灌姨妈欢喜道:“那感情好,只是要麻烦姐姐了。”
平氏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清如,你这就去安排一处上好的客房,安置你表妹住下。”
清如不紧不慢地笑道:“是,咱们家也有好些日子没来客人了,媳妇这就叫下人打扫出一间上好的,仔仔细细地把蜘蛛网老鼠洞都查检一遍,必要叫表妹住得舒心......”
她话还没说完,灌表姐已经抱着胳膊,惊惧交加道:“什......什么,哎呀,我可不住那样的地方。”
平氏见灌小姐竟信了清如的话了,暗暗瞪了清如一眼,清如恍若不见。
平氏无法,只得软下口气道:“锦心......”
锦心立刻一扭脸,断然拒绝道:“我屋里丫鬟下人本来就多,几间屋子都要塞不下了——母亲还是替表姐另寻住处吧!”
平氏转脸又看蕊心,蕊心缓缓一挑唇,用富有挑畔意味的目光看着平氏,平氏立刻就萎了,最近她吃了蕊心不少的苦头,更不敢轻易去招惹,平氏咬一咬牙,以不容置喙的气势对素心道:“素心,那就让你表姐搬到你那儿去住吧!”
素心还未曾说话,灌表姐先开口了,“啊呀,姨妈,那个落月轩我见过,几间偏房又小又暗,甥女儿会不习惯的!”
平氏立刻挂上满脸的笑容,对灌表姐道:“那就让你妹妹把她的正房腾出来,给你住!”
什么?这平氏可真有才呀,这样的主意居然也能想的出!
锦心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素心笑话,蕊心期待着素心千万不要屈服,谁知素心淡淡一笑,道:“敢问母亲,我的床榻还搬出来么?”
平氏沉一沉眸子,道:“床榻就不必了,把你的被褥搬出来,我另外取新被褥来,给你表姐使。”
素心含笑点了点头。
素心身后的芭蕉都沉不住气了,抿了抿嘴唇就要说话,蕊心对她缓缓摇了摇头,芭蕉才打消了说话的念头。素心都答应了,芭蕉如果再说别的,岂不是让平氏有了整治她的借口?
灌表姐心满意足地笑了,福身道:“多谢姨妈了!”对素心照样看也不看一眼,在她看来,她能住一住素心的屋子,还是给了这个庶女脸面了呢!
这天晚上睡到半夜,蕊心就被一声尖利的叫喊惊醒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问睡在桃心木榻上值夜的枇杷,“哪里来的声音?”
枇杷也被惊醒了,披上松绿棉袄,走过去扒着窗户看,那声音仍旧连绵不绝,枇杷耳力好,听了一会儿,说:“好像是落月轩那边的声音。”
蕊心讷讷道:“落月轩?是素心还是灌表姐?”
只听枇杷忽然像看到新鲜八卦似的,兴奋起来,笑道:“哎呀姑娘,不知出了什么事了,许多人都往落月轩跑呢!”
又听了一会儿,枇杷实在沉不住气了,笑道:“姑娘,好像大太太也过去了,咱们也去看看吧,一定有什么热闹!”
蕊心想了想,她的涵芬榭与落月轩隔得最近,连大太太都去了,必是有什么事,装聋作哑也不好,就叫枇杷伏侍她穿了衣裳,二人一径去了落月轩。
落月轩外头已经乌压压地聚了一大群人,蕊心好不容易才挤进屋去,只见灌表姐趴在九曲金环美人榻上,满脸泪痕,正痛得地啊啊哟哟的呢,阿秀在一旁拿着一只小药钵子给她往屁股上抹药。
蕊心极力地忍着笑,问道:“表姐这是怎么了?”
平氏恶狠狠地瞪了素心一眼,斥道:“你住在这里几年都太太平平的,怎么你表姐才一住进来,就出了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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