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小熊之章

地光辉不是那个还被镇压在异空间的半神可以比拟的，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不要妄图能够从我的口中得到更多的讯息。”

    乔安娜微微仰着头，仿佛那些狂热的信徒一样，极为虔诚的用诗歌一般的咏叹调赞美着那个貌似相当伟大的存在，不过伊安只觉得一阵牙痛——这短短的一天也过得未免太充实了一些，这让他都快承受不起了。

    此刻伊安使劲地开动脑筋，将麦拉斯卓中比较知名的强大隐秘组织一个个在脑中进行筛选，以甄别出乔安娜最有可能加入的隐秘组织，而且这个隐秘组织还必须是在这段时间受到大圣堂认可的“合法团体”。

    不过怎么想，伊安也无法想到竟然会以六七岁大的女童作为主要执行者使用的团体，虽然在他看来想要让“间谍”潜伏近曦光教会这种地方只有那些并不被人在意的小孩子才能做到，但是毕竟这个年代的教育体制并不完善，诸多团体即使有这个想法和企划，也往往因为缺乏实现的手段和技巧而作罢——能够将几岁大的小孩子，训练得出色如乔安娜一般的组织，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吗？

    ——还真的存在！

    伊安突然想到了一个组织就拥有着这样的实力，这个组织拥有着从托儿所、幼儿园、学前班到义务学校，这从出生开始便大包大揽的系统教育体系，若是他们真的想要培养出一批几岁大的“专业成员”的话，还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因为孩子正是接受能力最强也是记忆力最强的时候，只要肯下功夫，那么就已经会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成果出来。

    但是，这个组织便是曦光教团，除此外，也就没有其他组织拥有如此大气的手段和根基了，即使是那些普通神灵的教会也难以做到这一点——想要培养出一个出色如乔安娜一般的聪慧孩子，往往意味着有着数十乃至于近百个失败者的存在，除了曦光教团外，没有一家教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师资力量去实现这一训练计划。

    不过这个想法简直不靠铺到了极点，若是乔安娜的组织真是曦光教团的话，那么她此刻就不用如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与伊安进行接触了，甚至也不用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去亲自对男孩儿进行质询，因此这个判断只是在伊安的脑袋中晃了一下，就随之抛到一边不去考虑了。

    “算了，既然你不是那个组织的人，又为什么来找我。”

    似乎最终说服了自己，乔安娜终于放弃了之前的判断，收起圣徽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起来，语气也变得柔和很多。

    不过因为之前摆出了那么一个大乌龙，这导致她的言语间还是很有些僵硬的感觉，并且似乎急忙着想要离开这里。

    “我以为你想要帮助我，因为之前那个名为辛西娅的少女所设置的困难任务，而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向你寻求帮助！”

    真是太不容易了，伊安终于找到机会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知对方了。

    甚至在此之前，他已经完全因为层出不穷的意外，而把自己原本要问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幸运的是，此刻他那糟糕的记忆力并没有造成什么本可避免的遗憾，这点已经足以让男孩儿为之庆幸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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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西娅？任务？困难？”

    乔安娜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念叨着这几个关键词，似乎在脑中检索着什么，而几乎只是微微一愣，女孩儿就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没想到你们还真聪明，竟然把其中的陷阱识破了，若果你们真的闷头去找的话，即使最后真的撞上大运让你们给找到了，但是所面临的局面可能比没找到还要凄惨，而你竟然会想到要来寻求我的帮助，这点实际上让我最为想不明白，难道你就不怕我向辛西娅告密？要知道比起你们这些我根本不认识的人，辛西娅和梅莉最起码算得上是我的朋友。”

    乔安娜较有兴趣的打量着伊安，似乎发现了第一个让她有点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一点让智慧远超同辈的乔安娜原本淡薄的心田之中，仿佛被投下了一枚石头一样激起了层层浪花。

    智力代表的是人的学习和推理能力，比如埃瑟琳就是高智商群体之中的典型人物，她将极其大量的秘闻清晰而富有条理地记忆在她那小小的脑袋中，并且对于任何遇到的事情都能够很快分析出可行办法，并通过理性分析将几乎大部分被掩盖的谜团和陷阱纷纷摘取出来，这种强大的能力之前已经让伊安等人大开眼界、惊叹不已了。

    智慧则是一种由意志力、常识判断力、感知力和直觉相互融合而成的综合能力，若说智力一般体现为分析信息的能力，那么智慧更多的表现为对周围事物的细微变化的察觉和对于自己的控制力上。

    说白了就是，智力是一个人的智商，而智慧则是一个人的情商。

    乔安娜就是这么一个情商指数非常之高的存在，其能够以童稚之龄被赋予重任，并且能够与所有人融洽相处，这个能力已经可以用神乎其神来形容了——时至今日，也就只有桑迪雅夫人能够让她憋憋屈屈的小心应对，而这也只是因为桑迪雅夫人的情商比她还要高的原因所致。

    智商和情商的高下之分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定论，但是伊安有鉴于在一年半以后，徒有智商的埃瑟琳几乎完全成为了乔安娜的小跟班的情况来看，在这里乔安娜的智慧所产生的效果明显高于埃瑟琳智力所能达到的水平，或者这一结论也只能说是两人之间的社会分工不同导致的结果。

    有着极高智慧的乔安娜往往一眼就能看穿一个人，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也可以近乎于预言般，只需要略微感觉一下就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可以说她的路数完全和埃瑟琳背道而驰，但是时至今日众多的经历却在不断的强化着她的这一信念，并让她几乎从未受到过明显的挫折——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却又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不过伊安这个奇特的男孩儿，此刻在乔安娜已经习惯了透析万物的感知下，却是一团貌似清晰明朗、实际上混沌不明的“谜团”，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无法正确的判断一个人最真实最本质的那部分，甚至连对方之后将会作出的行为也无法得到任何预感，就仿佛对方在这个世界之中完全不存在任何痕迹一般的难以捉摸，但是她却又能感觉到对方于这个世界又是如此的丝丝入扣……

    这些关系严重对立的奇妙感知，让因为已经对世界了无兴趣、而致使性情变得淡薄的乔安娜顿时感到了极大的惊喜，对于一个已经完全淡忘了意外是什么的人来说，“神秘”就仿佛是最为致命的精神鸦片，深深地将她骤然吸引住了，并且再也难以放弃这种让人沉迷和依恋的美妙。

    虽然过于接触让她难以捉摸的事物会使她对于自己的判断失去信心，从而影响到她原本精准而极富预见性的推测能力，最终让她失去原本远超他人的神奇之处，变成一个只是有点特殊之处的普通人。

    但是就仿佛让一个明知道毒品有害的人去戒毒一样，这是根本不用思考的难以抗拒——而早已厌倦了对事物近乎于预言的透彻感知的乔安娜，甚至乐于抛弃自己这极为杰出的天赋能力而归于平凡。

    “我认为你会帮我，所以我来找你，就是这么简单。”

    伊安可以开口威胁乔安娜，说若是你举报我的话我也去检举你，而这种交换性的条件对于很多人来说更值得信赖。

    但是对于向来尊敬并喜爱那个疼爱他的乔安娜姐姐的伊安来说，他却根本不会去想威胁他所信赖、所依靠、所亲密之人这种事情，他向来认为：爱一个人就要去信任他。

    即使那个人此刻并不再爱你，但是你若不去信任他的话，那么也就证明你的爱也就是那种半吊子的虚伪之物。

    先不论伊安对于乔安娜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但是男孩儿知道自己是爱着她的，因此他就信任她，他坚信乔安娜姐姐是一个善良的、热情的、同情他人的好人，因此即使对方此刻并不爱他，但是他却相信他所爱的乔安娜姐姐一定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和期待，因为他所爱的正是这样的乔安娜，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

    乔安娜异常的震惊，先不论男孩儿有没有说对，但是这样“因信而信”的话语她却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

    “因信而信”是一个在各类宗教典籍中都极为常见的词组，几乎所有圣徒都拥有着这一特性，而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那就是拥有这一特性的基本上都是生存在人间的圣徒了——由此可见其稀少。

    不过此刻把宗教学上的理论也都抛到一旁不去理会，甚至不需要考虑任何其他的事情，乔安娜实际上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就是自己遇到了同类，遇到了知音。

    因信而信，一直以来乔安娜都是这么做的，但是她所信的不是任何外物，而是自己的直觉和心灵，正因为她坚信自己所相信的事情，所以她才能做到那些让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正因为这一点，让她就仿佛拥有着远超常人的智商而被他人和自己同时孤立的埃瑟琳一样，即使她有着几乎全年龄、全职业、全种族的好人缘，但是她却是极为孤独的，这也让她的存在感因此变得越来越稀薄。

    但是此刻，她遇到了一个和她理念相同的同类，虽然对方那一套说辞看起来是片面而一厢情愿的去信任外物、并完全靠运气去搏对方也遵照他的信任行事，但实际上，这番话的真正理解应该是：我相信着我所相信的那个人，会以我所相信的性格和方式行事，并因此我相信他——这完全是彻头彻尾的“坚信自己”的套路，甚至比乔安娜走得还要深入、还要极端，也因为这个原因，乔安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灵间的共鸣。

    在这短短的十数分钟内，乔安娜接连不断的被深深震撼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潮不断让她几乎完全忘却了自我。

    在这一刻，她实际上已经沦陷了，而在日后疼爱伊安以至于完全变得难以理喻的乔安娜，正是在这一天的这一刻得到了“新生”——在很多人看来，这其实被称为“堕落”要更合适得多。

    原本超脱俗世之外的天使，在恶魔的引诱下放弃了自己超然物外的地位和能力，亲手撕去了背后象征纯洁信仰和超凡脱俗的洁白羽翼，义无反顾的堕入地狱之中挣扎翻转而又沉沦其中——比较起来，乔安娜所经历的变化正是这样的一个过程，但是在当事人看来，她曾经的日子才像是在地狱之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而这样的讽刺往往充斥于现实生活之中。

    “……你想要问什么。”

    沉默了许久后，乔安娜强忍心中那极为陌生的各种复杂难言的冲动，强抑情绪而使声音略显低沉的询问道。

    若是以往的话，她此刻已经直接将对方想要询问的事情、告知对方她所决定诉说的部分了，但是在她根本不了解伊安到底在想些什么的现在，她却只能干巴巴的去进行询问，而这种莫名的期待和忧虑却是她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而第一次对于人们来说都是最具震撼也最让人难以忘怀的。

    “我想知道梅莉那个小熊布偶的全部详细特征，就是这样。”

    伊安的这个要求实际上并没有超出之前乔安娜在心中列出的款项之外，但是她依旧从中感到了意外所带来的喜悦，毕竟十选一和二选一这两种题型，在答对时获得的喜悦与成就感是截然不同的，这一情况对于此刻的乔安娜来说也是通用的。

    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为清楚那个布偶的外表特征的话，那么可能连其的主人梅莉都比不过此刻站在伊安面前的乔安娜，也就更不用说辛西娅了。

    乔安娜虽然记忆力不像埃瑟琳一般过目不忘、纤毫毕现，但是她却可以善用诸多收拢起来的庞杂讯息，极为敏锐的从中甄选中自己所需要的讯息，从而整理出一个全方位、多角度的全息形象出来。

    虽然在条理性上要差上很多，但是在翔实程度上却又比埃瑟琳那种偏于精要记忆的方法强上不少，毕竟埃瑟琳强在了极强的观察和分析能力，但是在整体上的把握却要弱上一些，可能会专注于颜色或是布料，反而忽略了整体的形象等本来容易被察觉到的方面。

    因此必须要说的是，伊安所选择的这个询问对象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单是这个选择就能让他得一个“良好”以上的高分，更不用说他还完美完成了“增加乔安娜好感度”的附加题，可以说在这一刻，伊安已经可以确定在这次得到了“优秀”的总成绩，而这一成绩就意味着，他能够完美的完成其他三人所托付给他的任务以及期待和信任。

    乔安娜说得过于详细，以至于到最后，伊安必须将所听到的讯息都用图画体现在身上的衣服上，这才将将记录下了其中的绝大多数最为重要的部分。

    可以说，伊安从没有一刻如现在一般如此憎恶不懂得文字、也没有一个过耳不忘的好脑瓜的自己，甚至他所亲手记录的讯息，当回到宿舍中讲于蕾娜和瑞茉尔听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些标记和符号的含义忘了数个了，但是好在即使如此所具备的信息量依旧相当充足，这才使得伊安没有进一步的对自己感到深恶痛绝。

    “……嗯，深棕色、细麻布织物、手感略显粗糙……手短脚长、手脚各有黑色棉布缝制的爪子……鼻头、眼睛都是近乎于黑的深色玻璃制成，无胡须……体长约为25厘米，体态匀称略显纤细……有两个短耳朵、一个短尾巴、鼻子和嘴巴凸出……疑似出品于近港区的某个不起眼的玩具店，店名似乎是……爱丽丝的花园？”

    在伊安将自己所能想起来的讯息都说完后，三个人便闷在一切整理起所得到的讯息并作出总结，虽然遗失了几乎所有详细的数据信息，但是凭借此刻的内容，作为寻找的参照已经足够了。

    这个年代毛绒玩具一般是属于贵族孩子的奢侈品，一个做工精细的毛绒玩具的价值，往往就相当于一个有着稳定工作的普通城市公民辛苦工作一个月的全部所得，因此可想而知那对于那些拥有它的孩子来说是多么宝贵的事物。

    如之前所描述的那个属于梅莉的布偶小熊，据称当她拿到手的时候就已经有多处磨损了，但是女孩儿依旧将之当作自己的最爱而悉心保管。

    伊安所提出的那些部分之中，关于磨损之处的记录是最为详细的，因为他们准备去找一个和原物大体相似的布偶回来，到时再进行相应的加工以保证大体上没有什么差异。

    就他从乔安娜姐姐那里所了解的情况，梅莉的小熊实际上是一个做工最简单的玩偶，这样的一个玩具往往不到一枚银币就能买到手，但是对于很多如梅莉一般的孤儿来说却是难以想象的天价，不过对于伊安几人来说，那却并不是什么无法承受的价格，蕾娜与瑞茉尔身上都有一些留存下来的物品，到时拿去卖钱的话，应该能够攒出一两枚银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