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神兵。
叶孤城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剑客的时候,脑中只有这四个字。
西门吹雪自然也看到了叶孤城。不,他并不是靠看,在叶孤城走近这间客栈的时候,他便有所觉。未曾相见,他却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暗自吸引着他。他自己也觉得差异,此刻,二十四岁的西门吹雪,剑意已至臻境,外物已经少有能吸引他的东西了。除非,是绝世利剑。
西门吹雪自然是有许多藏剑的。然而,他随身携带的,才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的剑。那是一把古朴的长剑,剑身薄而锋利,那是真正杀人的剑,锋利,冰冷,绝无回旋,毫无保留。这是他的剑,也是他的为人。
而叶孤城的剑,是一把重剑。重剑藏锋,大巧不工。他的剑宽厚,剑刃也并不锋利,然而,却比锋利的剑更为可怖。君子不语,这是叶孤城的剑,恰若叶孤城此人。叶孤城闭关之前的剑,名唤“浣纱”,剑如其名的轻薄柔韧。叶孤城出关之后,却令人收集至寒之铁,融浣纱一剑,铸此重剑。此后,剑意更为精进。何故?无他,勇于承担而已。承担,承手中之剑之重,方能享其锋利,承守护一城之任,方能享其荣光。
两个人仿佛对视了许久,实际上却只有一瞬。两人皆不饮酒,举起半盏清茶,遥遥举杯,各自饮尽。
宫九不悦,然而毫无办法。那种明明他在哥哥身边,却连哥哥身边的空气都掌控不住的无力感蔓延。他张张嘴,然后,转身离开。
叶孤城已然无暇顾及他。他的世界,仿佛只有一个人,一柄剑,以及,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死对决。
西门吹雪向着叶孤城走来。一步。两步。他走得极稳健,然而足音却仿若虚无。他将手中的剑轻轻放在桌角,然而,一双干燥修长的手却虚放上面。剑不离身。这是西门吹雪的习惯,亦是叶孤城的习惯。
叶孤城原本是抱剑而坐的。然而此刻,他亦将长剑横放于桌前。隔着半尺木桌,两人相对而作。整座喧嚣的客栈都安静了,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他们眼前的两人,具是长身玉立,锋利无匹,就仿佛他们即是两柄剑,相互对峙,却又同脉而生。
“西门庄主。”叶孤城轻巧的将桌上倒扣的杯子翻转过来,手腕一抖,浅碧色的茶水一线而下,敲击在白瓷的茶杯中,轻叩出珠玉一般的声响。他将茶杯轻轻一推,送至西门吹雪面前。并没有用什么内力,不是可以的炫耀,不是肆意的示威,只是三言两语,浅淡相交。却有些老友重逢的味道。
西门吹雪低头端详了叶孤城递来的茶水片刻,又略微凝视叶孤城绝白的手指,似乎在评估眼前这人剑道的高深,又仿若只是在端详一件造物主的神奇作品。这片刻极短直到道西门吹雪端起茶轻轻饮了一口,也不过是瞬息而已。“城主。”他不必询问眼前这人的身份。他的人,他的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叶孤城笑了。“我与庄主可曾见过?”此般的话,他人说来总显得轻浮,然而叶孤城偏偏说的仿佛不甚经意,甚至带着几分老友重逢的欢欣。
西门吹雪菲薄的唇缓缓抿起。淡淡吐出一言。“神交已久。”
叶孤城不由笑意加深了起来。那是一种被认同的欢欣,这世间于剑道一途,寸寸皆为险阻,庸人停滞不前,怪才半路殒身。唯有正心正意,方能抵至极致。然而,此若良辰好景,人间四美,总难以集全。叶孤城固然为其中之一,然而终归太寂寞。西门吹雪这个名字,在他前世便向往许久,如今得以一见,实乃,心愿得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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