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你师傅也去?”
闵悦君看着神棍,问道:“师傅,你意下如何?”
“我……”神棍左右为难,他其实并不想去地府,作为一个横死的鬼,若是去了地府,很容易被误认为心愿已了,带他转世投胎的。若是他不小心被阴差捉去了,岂不是又要留闵悦君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
上次闵悦君以为他魂飞魄散了,依然坚持不懈地远隔千里为他招魂,意外见到他后,使尽手段也要将他带走,即使狠起来恨不得把他打散,可他真的魂魄虚弱,闵悦君又紧张得要死要活……这小王八蛋徒弟好不容易能正常说话了,他这一走……
神棍口是心非道:“我……我不是被固灵诀困着么?能走么?要不你把固灵诀解开?”
闵悦君冷脸道:“你想得美。”
神棍撇嘴,心里却忍不住有点小开心。
闵悦君紧接着道:“我陪你们去。”
“什么?!”神棍登时大怒,“你发什么疯?!你一个大活人,入什么地府?不想活啦?”
闵悦君却平静如水:“我早不想活了,若是入地府能达成心愿,何乐而不为?”
“……”神棍气急败坏,“闵悦君!你说这话对得起青莲观的列祖列宗么!”
“我这样造下滔天杀孽的人,早不配做青莲观的掌门了。”闵悦君缓缓走近,抬手轻轻抚上神棍的脸,垂眸道,“师傅,若我真能死了,你陪我一起到九泉之下向他们谢罪好不好?”
神棍怔怔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瞳孔里藏着极深极深的歉疚与绝望,让他的魂魄为之一颤。他早已没有心,可这眼神竟令他无颜面对。
“……好。”神棍妥协道,“我答应你。”
也许对他与闵悦君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
禾棠看着这一幕,隐隐觉得难受。虽然他总喜欢调侃这师徒俩,想尽办法在他们之间活跃气氛,可俩人之间引而不发的巨大压力总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疼。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夫澜不择手段地想要活,闵悦君却一心想赴死。
若真如他所说,早就想死,那又是什么支撑着他一个人度过这漫长又痛苦的岁月?青莲观那些稚嫩的弟子么?师门的基业?亦或只是……神棍无意间促成的……那个永不会死的开挂设定?
他勉强笑了笑,试图用玩笑打破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喂,闵道长,你对你师傅总这样拉拉扯扯又拍又摸的,太不正经啦!搞得我总以为你暗恋你师傅……”
神棍:“……”
他与闵悦君齐齐看向禾棠。
杨锦书在一旁附和:“其实……是有点像。”
神棍:“……没想到锦书你居然被禾棠带坏了。”
“暗恋?”闵悦君重复着这两个字,微微摇头,“不是。”
神棍点头,本来就不可能嘛……
“那你干嘛对他死缠烂打不放手啊?”禾棠嘀咕着,“搞得我总以为你俩相爱相杀虐恋情深……”
“师傅是独一无二的。”闵悦君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只是……我不会放他走。”
神棍:“……”等等这种话听起来有歧义啊!小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禾棠捂着胸口倒在杨锦书身上,假装衰弱:“相公,居然有人当着你我的面秀恩爱,我感觉我们要被比下去了!”
杨锦书扶着他,莞尔:“……你想做什么?”
禾棠伸手:“过来让为夫亲一下。”
杨锦书凑过去亲了亲他耳朵。
“……”禾棠捂着耳朵羞,“说好我亲你的!”
“嗯,你亲。”杨锦书低下头看他。
“……”禾棠撇开头,咬唇害臊片刻,还是扭回去亲了亲他嘴巴。
闵悦君、神棍:“……”
眼看天色已晚,神棍飘过去一把将禾棠拎起来:“走走走,去死人沟!”
“嗷嗷,你撒手!我又不是小狗!锦书救我!”禾棠嚷嚷。
杨锦书笑着跟上去,并没有出手相救。
闵悦君缓缓跟上来,与杨锦书并肩,低声道:“我记得上次来,你这里还有只老鬼,怎么这次没看到?”
“你说刘叔?”杨锦书不知他为何提起老刘来,老实道,“他应当回乱葬岗了,他的墓在那里。”
“此人性情如何?”
“刘叔?”杨锦书想都不用想,立刻道,“和善热心,对邻居们很好,总帮大家的忙,是个很和蔼的长辈。”
闵悦君不轻不重地说了句:“是么。”
“是啊,上次他还救了你……”杨锦书疑惑地看过去,却见闵悦君冷峻的侧脸在冬夜的月色下白得剔透,像极了一尊瓷器。
这人太没有烟火气,比他们这群真正的鬼还要像亡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