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战拉着孟雨进了屋,江承天看他们俩亲热的样子,不禁笑着说:“我去安排一下晚饭,尤其要弄几坛好酒,你们两个先聊着。”
江战对孟雨说:“正是案子吃紧的时候,你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都不回去,怎么有时间来江南?”
孟雨跟江战从来不客气的,他微笑着反问:“你说呢?”
江战啊了一声,突然小声说:“你不会要揭出七年前的事情吧?”他看了看周围,“那件事情或许只有大哥知道一些,但他很忌讳我们谈这件事。”孟雨歪着头看着江战,圆圆的娃娃脸上一双黑亮带点顽皮的眼睛盯着江战。江战推他一把:“干嘛!”
他高兴得有点坐立不安,又拉着孟雨出来,带他在宅子里和花园参观,然后又在江宅外面的小街上和临河的小桥上走了一趟,看了看碧水、垂柳、石桥和有江南特色的民居,包括那妩媚而有韵味儿的船娘,其实这是他俩小时候就在一起玩耍的地方。只是景色依旧,心绪却完全不同了。两个人又逛又说了一通,然后才又回到江宅。然而这一番的闲转下来,孟雨只管心跳,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令他心跳口吃的影子。
他们又回到宅子的时候,江承天也回来了,他的夫人肖淑蓉是个端庄美丽的女子,带着一个八九岁,头上还梳着抓鬏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孟雨,十分机灵可爱。江承天笑着摸摸小男孩的头:“我儿子江小蛟,可崇拜你啦!”肖淑蓉也笑着说:“小蛟,还不叫叔叔,这就是孟雨叔叔呢。”
江小蛟规规矩矩地给孟雨行了个礼:“孟雨叔叔好。”然后有几分羞涩和好奇地看着孟雨。江承天笑起来:“孟雨,你必须得住在我家,这样可以教小蛟几招。他啊,江战再怎么教他,他也还是惦记着你这个神探。”孟雨也很喜欢这个机灵又有礼貌的小男孩,也摸摸他的脑袋:“好啊,叔叔可以每天都陪你!”
本来有点害羞的江小蛟,立刻亲热地贴在孟雨身上,脸蛋也贴着孟雨。孟雨突然发现自己还挺喜欢小孩子的,他把江小蛟抱起来:“明天早点起,我们练功夫!”江小蛟眨着大眼睛,开心地点了点头。
然而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连江夫人都带着小蛟和小蛟的弟弟小蟾一起陪着孟雨吃饭,却始终没有那个他魂牵梦萦的影子。他其实心里已经认输了。他忘不了她,然而他不能开口问。他好像都没有了问的力气。
江南的晚上,空气间也是湿润而柔和的。江承天找了几坛花雕,这酒后劲儿大,渐渐的孟雨的头也有些晕了。江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先睡去了,三个男人这才开始正式的喝酒谈天。江承天拍拍孟雨:“你接这个案子,我心里一直跳跳的。当年我们家吃了亏,我一直不再提件事,也是不想再影响孟大人。”孟雨神经一紧,果然江承天是知道一些核心的秘密的。
“我们家后来不再与朝廷的要害生意沾边,是对这个破朝廷彻底失望了。孟大人,应正云,都被害得这么惨,我们这些民间有正义感的人,还有什么可以为这个皇上的朝廷效力呢?后来孟大人不计前嫌而复出,我家也没有继续与孟大人有实质的合作。其实也是不想给孟大人惹麻烦。孟大人心里清楚,所以也没有对我们江家有什么要求。”
说到这里,江承天拍了拍孟雨,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老弟,让你查这个案子的是皇上,可当下的案子和七年前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联系,本身毒害孟大人皇上就是始作俑者,今天他又让查案,并且还是你孟雨来查。”江承天摇摇头,他也喝了不少。
孟雨一时无语,如今父亲既然再为皇上效命,过去的恩怨就不能再提。然而孟定国可以不计较这些事情,而当年跟孟定国交情最好的江家,虽然算是有官府背景,作为江南的一大商户,却是受不起朝廷内部之间不同派系的争头,而成了牺牲品的。
江家受到冲击,应该说是受了孟定国的牵连,江战左臂残废,江承天失了武功,江家的两个男人都落下残疾。而江绿萍当时也是身受重伤,只是侥幸没有落下残疾吧了。
孟雨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慢慢地说:“这次的案子,如果最后让真相浮出水面,我要皇上给我一个交待。”
江承天直摇头:“孟雨,你太天真了,孟大人当年可差点命丧在小皇帝手里。江山是他的,你又能如何?”
正说间,突然听到外面丫环的声音:“小姐回来啦?今天家里有客呢,小姐要不要见见?”
只听到江绿萍那清悦而又软糯的声音:“先让阿福他们把货卸下来吧。谁来了?”
孟雨已经站起来了,他的手都在抖。
江承天笑笑:“绿萍一早去进桑叶,这个是一天都不能没有的。而且货源也紧张,必得她亲自去。然后又去进茶叶和其他货物,她就是这么忙。”
孟雨笑笑,尽量让自己镇静一点:“我去看看姐姐。”江承天和江站陪着孟雨来到院子里,江承天道:“绿萍,孟雨来了。”
听到江承天的话,江绿萍一回头,正看到孟雨。孟雨也看到在暮色中的江绿萍,她大概是骑马回来的,仍然穿着绣红色的小衫,腰上扎着腰带,穿着靴子。秀气的脸上透着刚长途跋涉泛出的红晕,只是一双眼睛仍然晶晶闪亮。她看到孟雨,似乎并不很吃惊,笑着说:“孟雨,你怎么突然来了?”
看着那双眼睛,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孟雨的心咚咚跳着,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了。他承认自己这一路上都背着沉重的心理负担。他除了思考那些错综复杂的案情之外,心里都是在告诉自己,就快能见到她,就快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