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以为常,“我不是不愿来蓬莱,而是不能——最起码现在不能——踏足蓬莱的土地。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儿,你没和凤凰说么?”
“诶?”宁十九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鬼魇已去,你为什么还不能回蓬莱岛?”
“你居然问为什么……”陆漾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心里渐渐生出不祥的预感,“想这岛上的人可都晓得,云棠门下弟子陆氏英年早逝,已经在八年前就被蓬莱除名,现今坟头草怕都有三尺了!”
宁十九一愣:“坟……坟?”
陆漾没好气儿地哼道:“衣冠冢!我的!我死了啊!”
“对哦……”宁十九目瞪口呆,从唇间挤出一丝叹息,“我居然都忘光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能忘!”陆漾捂住额头,“那你以为我在外溜达,山门为何能全然放手,压根儿不管我?那位御朱老祖对我可是上心得很,很想把我抓进蓬莱岛进行切片研究呢。而且,不是我胡吹法螺,我与我那师尊一脉关系亦是非同寻常,要是没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些对我关怀备至的家伙们又岂会整整八年不与我联系……”
宁十九沉吟不语,过往的记忆渐渐浮现出来,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不去想则罢,一旦打开思维的某扇闸门,它们便蜂拥而出,活灵活现地晃荡在眼前,清晰得宛如发生在昨日。
那时候,宁十九还和天上保持着联系,但就是靠倚仗着这么一座大靠山,近乎无所不知的他,却也没能看穿并阻止陆漾所做的一系列举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漾被武缜折磨,接着折磨武缜,继而算计十八,最后被鬼魇所伤,含恨远走帝都……
那时候,为了让鬼魇无法锁定他的踪迹,陆漾给武缜下了命令,与之一同炮制出了自己的死亡场景,并把其做成了一桩定案。
他宁十九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呃,虽然我冒冒失失把你带到这儿来,但应该没人会发现你的。”宁十九指指四周,心虚的感觉就像喷发的岩浆一样蹭蹭往上冒,但他磨了磨后槽牙,把这种令人不悦的心情压了下去,“在天壑的时候,咱们不是习惯画个隐蔽性超强的阵来隔绝外人么?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你不必担心,事情还大有可为,咱们完全可以悄悄地摸去那什么长生湾——”
“何人闯我花林!”
他的话音未落,指尖所指之处便猛的闪烁起一团夺目刀光,伴随着一声晴空霹雳般的清冷呵斥,宁十九愕然发现自己所布下的珍奇藏身大阵被人硬生生破开了。
陆漾也是大吃一惊,刷的跳将起来:“呆子大宁,瞧你布的好阵!”
“怎么回事儿??”
宁十九也跟着跳起身,眼见那刀光刹那由远处一路狂飙突进,眨眼功夫便直逼身前,他虽然十二万分不愿相信眼前这大违常理的现实,但他更不不愿直膺对手锋芒,便仗着等级优势,一个瞬移赶紧跑路——当然没忘了拉上陆漾。
转移到了另一个山头,他才敢喘一口气,急冲冲道:
“不可能,不可能啊!为了让你睡个安稳觉,我可是没打一点儿折扣,把那阵画得绝对是十全十美,无有错处!那位究竟是何方高手,居然能看穿阵势,甚至能以力破巧,悍然正面解之——”
“啧,你不认识,我却是熟悉得很。那位可不是别人,正是我家嫡系的大师姐,戚柒戚女仙。”陆漾环顾了一下四周,正准备给宁十九科普一下自家戚师姐的过人之处,忽的听见玉珠滚银盘的叮咚水声,又瞧见了一所平凡而朴素的茅草小屋,便倏忽僵硬了身子,苦笑道,“怎生如此之巧……这儿却也有一位大师姐!”
宁十九猝然而惊,还没看清陆漾口中那位新的“大师姐”模样,便早已一手按住陆漾的左肩,准备再次瞬移而走。
但这次,新的“大师姐”比刚才那位还要霸道凌厉,宁十九意念方动,早有剑意勃然而发,从茅草屋中流转而出,在半空拐了一个漂亮的大弯,直抵宁十九眉间。
宁十九当然不能不挡,他虽然是位肉身不坏的天君大能,那所谓的“肉身不坏”只是理论上的不坏,若遇见了如眼前这般直指人心虚隙处的锋锐剑招,他估计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吃个大亏。可他也不能挡,他的境界太高而招式太单一,一出手搞不好就要引发天象,想来那时候再面对的就不止是几个“大师姐”,而是一群一群的“老祖宗”了。
“涤神清音诀……大宁你且退下,让我来吧。”
陆漾叹息一声,从虚空拔出长剑,抬手便迎了上去,同时还不忘一声大吼:
“师姐,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