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再度照在眼皮上的时候,带来了灼痛的明亮。
第一次体验宿醉的周舟费力地爬起来,觉得自己的头痛到简直要炸裂了。
他从前根本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以至于压根不明白这个华丽的卧室是怎么回事,扶着脑袋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听到厨房传来隐约的动静,便步履维艰的靠近。
逆着清晨的光芒,有个非常高挑的男人站在纤尘不染的厨台前守着咖啡机,简单的黑色背心和牛仔裤显示出劲瘦完美的身材,短发带着刚起床时的凌乱与俏皮,仅仅是背影,就那么赏心悦目。
可惜周舟被他左手肌肉上大片的刺青吓个半死,结巴道:“你、你……你是谁啊?!”
男人回过头,竟然是平日里斯文禁欲的江皓。
周舟被震惊地失去了语言,眼神老是在他花臂的凤凰图案上飘来飘去,那凤凰雍容傲慢,在白皙的皮肤上绽放着火般的炙热。
“大学时幼稚弄的,不好清除。”江皓一如既往地平静,给他倒了杯浓郁的黑咖:“还困吗,喝这个醒醒。”
直到此时,昨晚的记忆碎片才逐渐在小胖的大脑里有了颜色。
他记起自己去买醉,和江医生哭诉,还有最后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虽然莫名其妙,但毕竟是第一次,也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
周舟理解不了对方是什么意思,只是羞赧的结巴:“昨晚……”
“我喝多了。”江皓的语气比平时都冷漠,眼神闪过丝非常明显的排斥。
那仿佛是人类看到脏东西时的表情,非常简单,一读就懂。
周舟瞬间清醒地明白,人家当然是喝多了啊,否则怎么会亲自己呢?现在江医生一定很后悔吧,是不是也像蒋司说的那样,恶心又想吐?
注视着小胖周的面颊从粉红一点点变得苍白,江皓又开始于心不忍:“今天我不上班,请你吃早饭。”
周舟摇头,小声说:“对不起。”
江皓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
“对不起,弄乱了你的卧室。”可是周舟又低着头说了句,回屋手忙脚乱地拿齐自己的手机钱包,就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了这所大房子。
站在原地的江皓瞅了瞅手边的咖啡,心情着实复杂难言。
只曾经那一次,他再没爱过谁,也没有身边人。
表面上用学业和工作都繁忙当借口,其实不过内心过不去被抛弃的阴影与难堪。
其实走出来去寻找新生活是好的吧?
这道理不难懂。
可即便如此,他又怎么会找周舟这样的人呢?
即便长相无关紧要,可根本没读过书、没什么品位、恐怕连稍有点深度的话都听不懂。
随便想想,就连江皓自己都觉得诡异。
——
如果非用一个词来形容周舟从江皓家逃回凉川小筑的姿态,那大概就是“连滚带爬”。
坐在出租车里的整个行程,他都在提示自己赶快醒醒。
心里积蓄的慌张太多,反而暂时忘记蒋司带来的痛。
“先生,是这里吗?”司机忽然问道。
周舟朝外瞅了眼:“对。”
结果正要给钱,左煜却跟小疯狗似的从屋里冲出来,拉开车门质问:“你去哪了?手机也不开,我他妈以为你打算去卧轨呢!”
“啊,没电了。”周舟交了钱下了车,发现自己这么作天作地了一番,心情已然没昨日那么失控,便笑道:“怎么可能啊,我哪是那么脆弱的人?”
左煜闷哼,思及小胖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温吞木讷,但倘若果真内心虚软,是不可能高中就离家出走到北京的,他一定始终都有自己的原则,即便被伤了感情,也不会不好好活着。
“倒是你……没去惹事吧?”周舟盘问。
“暂时没找着蒋司,不过我已经在北京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一露头,我……”左煜摩拳擦掌地保证。
周舟忍不住打断他:“成了,幼稚不幼稚?”
左煜自豪:“我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有时间想这些用不着的,还不如好好给店里算下账,你爸后来有没有问过情况?”周舟关心起正事。
左煜茫然摇头,然后无所谓地摊手:“没准他那天就是气头上随便说说。”
周舟走进店里,进到厨房开始检查泡菜,满脸认真。
“所以你昨晚去干吗了?”左煜奇怪:“真的没事了吗?”
“我准备跟蒋司讲清楚,不会再叫你们担心。”周舟认真保证。
左煜看着小胖诚恳的眼睛,欲言又止。
他开始暗自埋怨自己很没有用,朋友遇到如此难过的事,还没想出该如何安慰,对方竟然便已经自行恢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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