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是谁都能许下心愿倒转时空,这人拼着最后一丝魂魄也能将时空逆转两百年,可见冥冥之中,执念深重。
如此孽缘,竟是为景烨而起?
莫非……?!
昆仑老祖心头一跳,忽然道:“你,抬起头来!”
周其玉闻言抬起惨白的脸,昆仑老祖竖起两指并排在双眼抹过,老者混浊的眼里瞬时白光闪动。那人的前世前世一一在眼前闪过,昆仑老祖不由十分震惊。
第一世,神族,青丘,红狐。因其蠢钝懒惰却憨厚可爱,被其父送给青丘帝尊做了巴掌上的宠狐。那是……?!竟然就是昆仑老祖自己从青丘帝尊那里求来的那只?!后来落入景烨手中……七百年后,死于琉璃天宫大火……
竟然……是那样死的吗?景烨那臭小子,亲手掐死的……
第二世,妖族,少君,妖红玉。为妖王征战戎马一生,最后死于魔界之战万箭穿心……
第三世,魂魄辗转,终入六道,轮回为一介凡人容天凤。郁郁而不得志,修仙不成反入妖道,机关算尽最终惨死昆仑之巅……
周其玉见昆仑老祖神色变化莫测,时而震惊时而愤怒时而哀伤时而愁苦,片刻后,忽见他老人家闭上眼,哀叹一声:
“孽缘啊……孽缘……”
想不到,这一桩逆转天地的孽因,竟然与四千年前的那场天劫有关。既然如此,周其玉的事情也没那么简单了。即使是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吧……
在他闭关的那两百年里,景烨那小子终究还是会死吗?看来,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下来吧……
命运的轮轴,已经开始了?那么,这个人,是要改变他和景烨两人的命运吗?可能吗?
算了……且放手让他一搏。
毕竟怎么看,这都不是老夫能有所改变的,我还是,回我的昆仑雪海,闭关去吧。
“小周。”昆仑老祖来到周其玉身边,褪去了先时的犀利,倒像是一瞬之间又历经的千年沧桑一般,磨灭了所有的锋芒,垂垂老矣。
“你拼着活这一世,究竟为何?”
“……我、我只是那个时候想着陛下,我放不开他……我只想陪在他身边,他有什么苦,什么难,我也只有竭尽全力去抵挡。”周其玉神情凄楚,道:
“我到底也看出来了,命运是很难改变的,那些事情总归会发生。可是至少在那之前……我想让他和我都快乐一些。”他摇着头,哭的不知所措。
“我真的后悔以前做的事情了,我想弥补,求求你给我这个机会吧?既然时空已然倒流,为何不给我这个机会呢?你看这一次,我没有伤任何一个无辜的生灵,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啊。”周其玉匍匐在地上,哀嚎哭道:
“眼看我就要变成红莲妖仙,只怕到后头陛下金丝笼的劫难也逃不过,到那时我自会陪着他一起死。这劳什子的天道命运,无论重来多少次,总归没有我们活路就是了!”
听完周其玉哭诉的声嘶力竭,昆仑老祖始终沉默着,任凭周其玉自己哭。
等他哭累了,没了声音了,昆仑老祖才重新开口。
“既然你自己都认为命运无法改变了,又何必费那事去倒转时光?还不如当初就那么死了,再重新来这世上走一遍,岂不徒遭苦难?”
周其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昆仑老祖又说:“想必你自己心里其实也有着信念,不然何以坚持到今时今日呢?”
“我自己有信念又如何?我坚持又如何?难道我还能跟天斗?”周其玉小声道。
“非也。小周可曾听过,休说苍天不由人,我命由我不由天?”
周其玉抬起头来,注视着微笑的老者。想了想,才说:“以前我一直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可到最后我拼尽全力也未能灭天,还连累一干人等因此遭难。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那么你觉得是人定胜天还是天定胜人?”昆仑老祖又问。
周其玉不觉得有什么区别,则没有回答。
老者一笑,道:“你啊,明明已经倒转了时光,却还在这里犹疑命运是否能够改变。你若果真如你口中说的那般信奉命运,有怎么会去倒转时空呢?又岂知其实冥冥之中,命运早已改变?要不然,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此刻本该在闭关的老夫能站在这里跟你磨叽叨叨?”
一山捻须而叹,语重心长:“看来在你心中,始终只认为天道无情,待你不公啊。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可能永远也逃不开你口中所谓的命运的束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是不仁,而是大仁。无所谓仁,也无所谓不仁。在天和地的眼里,神子和庶民无所区别,万物和刍狗亦无所区别。你看那天空云行雨施,空气不会说你的身份高贵我就让你多呼吸几口,那人身份低贱就不给他空气;大地承载万物,也不会说你是罪人就不让你站在这块土地上。世人总是曲解圣人的意思,即使是修仙入道许多人也依然参悟不透这个道理,执着于小我的名利。出人头地,七情六欲,始终放不下。执迷不悟,逆天而行,不得善终,到头来还总是把责任推给天和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两句话世人知之者多,然能解者少。你虽修仙,又历经两世,哪怕被人称作‘妖仙’,其本质却还是一个凡夫俗子。”
六界红尘四千年,你还是未能参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