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紧。
“本官最恨背叛。”湛然的手指绕上她的青丝,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不定,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但是你这幅倔强的模样,又让我十分欢喜,真是让我……为难。”
“有何为难?”沐小木刚想呛他两句,只稍稍瞪着眼睛,便瞧见他发亮的眼睛,顿时气焰消了大半,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湛然似是寻够了乐子,大方的松开了她,沐小木勉力站着,虽没受什么苦,却显出一副狼狈的样子。
“好了,现在告诉我。” 湛然束手而立,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有什么想不明白,道,“你入朝也有些时日了,为何还是这么……蠢?”他见沐小木咬住的嘴唇,偏过脑袋笑了一下,好心的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注意措辞,不要让我太过……兴奋。”
对面的湛然不按常理出牌,沐小木面对他,只余无尽的挫败感,她垂下眼睑,视线所及是一片晦暗的地面,湛然墨兰色的长袍下只露出一点靴尖,她凝视着那抹属于他的颜色,道:“我从来都知道自己不聪明,也不曾奢望过有朝一日能够开窍。”
“本官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懦弱还是坚强,腐烂还是正直。”湛然又道,“现在本官弄明白了,你就是蠢,你入朝为官,难道没有想做的事么?”
沐小木一滞,肩膀带动铁链发出轻不可闻的声响,似是她难以触及的过往,她自嘲的道:“我不聪明,亦圆滑不了,从踏入朝堂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根本完成不了,我甚至不能确定早晨入了朝,晚上是否还能回到家中。我没那么本事,甚至算的上笨,可是前进途中,若是能救到一两个我认为不该死的人,便也值了,我能想到的法子无非是拼死一搏。”沐小木忽然停了,顿了片刻,道,“湛大人,拼尽全力的话,即便是如我这般愚笨,也能成功呢。”
“是么?”湛然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敷衍了事,他的样子如往常一般,仿佛在听又仿佛心不在焉,面色上丝毫不显露情绪。
“大人想必不能理解。”沐小木摇摇头。
“总是被不相干的人扰乱心神,为不相干的人陪上性命……”湛然靠她很近,垂下来的发丝甚至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漆黑如墨的眼珠里光晕流转,“虽是不能理解,但你蠢的令本官很是……欢喜,我现在不为难了。”
沐小木本能的瑟缩一下,很快便错愕的抬起头。
“来人。”湛然轻叩手掌,不多时,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之后,随仁一马当先的走了进来,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却在看到湛然的一瞬间愣了。
“我瞧着小御史比方才看上去愈加红润了,难不成受的是内伤?”他稍一寻思,看向湛然的表情便染上了一丝敬畏。
“大将军,开锁吧。”湛然宽袖墨衫,气度非凡,他稍一移步,遮在了沐小木的身前,沐小木只能勉强从他的肩膀处望见随仁变化莫测的脸。
“你什么意思?”随仁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将湛然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你先开锁,我再告诉你。”湛然将略显凌乱的袍子理理顺,用他一惯令人生厌的笑容道,“不然,你猜?”
随仁一哽,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但湛然也丝毫不退步的望着他,坦然自若,完全没有身处敌方大牢的觉悟。
俄顷,湛然不屑的嗤笑道:“不想大将军棋艺不精,胆子也这般小,这铁牢四面设防,又有精兵把守,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随仁被他激的一恼,但素来知道他嘴毒,早有准备的深吸一口气,心道,我这么多人守着,你还能把人弄到哪去,遂摆摆手,命人开锁。
“这一回小御史我是决计不会让你带走的,我务必要为我外甥报仇。”湛然声音浑厚,带着恨意更是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湛然皱起眉毛,用手捣住耳朵,斜眼瞅着身后的瘦高个儿给沐小木开锁,随着镣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才满意的扭过头去看随仁。
“随大将军,你可知道为何这么多年,你都赢不了我?”湛然垂下眼睛,细致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随仁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那是因为将军要的太多,而我……”他弯起眼睛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欲求。”
“我怎么知道你会是这种怪胎。”随仁不满的道。
“大人可还记得当日在云水亭,试探我一事儿?”湛然缓缓说完,又伸手扣住身后小御史的手腕,将她拉在身边。
“过去的糗事,就不要多提了,我知道你没有弱点。”随仁没好气的道。
湛然蓦然哼笑起来,似是心情极佳,他拉着沐小木的手腕,无视随仁不解恼怒的目光,稳稳当当的往厚重的铁质门口走去。
“湛然,你……”随仁火气上涌,湛然在他眼皮底下就想把人带走,实在是太放肆了,眸中恨意燃烧,大力的一抬手,就要命人制止,却见湛然堪堪停在门口,开口说了什么。
踉踉跄跄的沐小木贴着他坚硬而温热的胸口,大脑忽然一片空白,随仁惊愕了许久,终是阴沉不定的放下了手。
方才的一幕宛若戛然而止的暴雨,又突兀又震撼。
他转过身,一把拉过沐小木,将她圈在怀里,夜色是他披肩,衬得他眸色发亮,他傲然又开心的道,“从现在起,她就是我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