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春意愈发盎然了,和风暖阳,青翠蓬勃。清澈的河水一波一波冲上河床,精致灵巧的鸟雀在垂柳间追逐嬉戏。
一柄折扇伸出来,为身旁的人挑开了前方的细长柳条。
“林大人真是体恤下属,下官受宠若惊。”沐小木从他臂弯下钻了出来,笑嘻嘻的道。
“我早就说过我很靠谱,是你一直不信罢了。”玉石质地的扇柄敲上了沐小木的脑袋,林贤一身素白,风度翩翩。
“下次若是您带着玉石的扇子,我就不跟您出来了,太疼。”沐小木捂着脑袋,又不好生气,只得嘟嘟囔囔的道。
“你这些日子,脾性见长啊。”林贤收了扇子,同她在河边闲闲散着步。
“没有没有。”沐小木躲开他的坏笑,假装四处张望,岔开话题道,“近日城里的人有些多啊。”
“嗯,因为会试么。”林贤抬眼望去,河边儒衫的莘莘学子,三五成群的立在一处,神情或高昂或低落,或激情或落寞,总之,是比往日多了数倍。
“会试不是已经结束了么?”沐小木被暖和而温软的阳光晒的浑身惬意,长舒了一口气道。
“由于出了舞弊的事儿,如果牵涉比较广,兴许要重考,因此这些学子才不能归家,要在这里等消息。”
“重考?搞这么大?”沐小木惊讶了四处望了望,道,“施大人不是就泄题给萧泰么?怎么会牵涉这么广?居然要重考?”
“不止呢。”林贤拿着扇子敲击自己的手心,微风掠过,掀起他的额发,他压低了声音道,“城里有人买卖试卷,据说很多考生都有参与。”
“有这等事?”沐小木惊呼,眉头一皱又觉得不对,忽然抓到重点,道,“买卖试卷?施大人不是……”忽而想起林贤的身份,打住了脱口而出的话,睁着眼睛瞪着林贤,憋的很是辛苦。
“你想说施亦是污告么,那么就不应该存在题目在外流通的事儿,对吧?”林贤好笑的看她瞪圆了眼睛的样子,道,“我都知道。”
“那么您……”沐小木小心的问道。
“我会怎么判?”林贤止了步子,转身面对河岸,眺望着远方隐隐的青山,道,“我只能说,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儿。”
林贤被风吹起的长衫擦到了沐小木的手臂,带着阳光的暖意和河水的清冽,干爽柔软。
“照施大人的说法,他根本就没有泄题,那么,考生买卖的试题又是哪里来的?”沐小木有些不解。
“你我知道不是他,别人又不曾知道。他一口咬定是自己泄题给萧泰,那么,坊间买卖试题的事儿主审官定然也会认为是他指使。”
“这样一来,施大人不就……”沐小木脸色一僵。
“如果没有这事儿,我兴许能保住他的命,最多告老还乡,如果这事儿他也认了,那么……”林贤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的望着远处的行人。
“我去劝劝施大人,叫他莫要如此固执。”沐小木心头一酸,便要往回走。
“你往常执拗起来,听劝么?”林贤没有阻拦她,只是在她身后苦笑道。
沐小木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大人说的对。”沐小木干脆转过身,回到了林贤身边,道,“施大人这事儿一直让我十分苦恼,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我不想施大人遭受牢狱之灾,亦不想有人蒙冤入狱。可是我也不能否认,施大人的做法的确有他有利的一面。于湛首辅、于朝廷,甚至于我都是有利的。”
林贤将身后的石阶稍一清理,便坐了下去,顺手敲敲身旁,沐小木便随他一道,坐在了他的身侧。
“每个人都有他所坚持的东西,兴许这件事儿就是施大人的坚持。我怕是劝也没有用。”沐小木将脸埋在掌中,道,“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想看着他去送死。”
“我也不想啊。”林贤在她身侧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此刻河岸边赏景踏青的人愈发多了,河面上也多了许多泛舟的游客。大户人家的小姐藏在船舫里,丢下引人遐想的丝绢,一众青年学子追捧着献殷勤。
科举舞弊的事件在这里倒显得渺小起来,仿佛平日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抑郁的学子也暂时抛却了烦闷的心情,变得活泼起来。
沐小木与林贤并肩坐着,出神的望着宛若画卷一般的子午河畔,杨柳如烟,流水如绢,嬉闹喧嚣伴随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一波一波的冲进她的耳中。
“林大人。”沐小木忽然出声道,“你们都不曾劝我,即便是施大人,明知道我会做拖他后腿的事儿,仍是把实情告诉了我,甚至连湛大人也说会纵容我。明明我最可能做的选择对大家都不利,可却没有一个人阻止我,甚至连一声劝都没有。”
林贤朝她望了一眼,没有开口。
“其实我知道。”沐小木灿然笑道,“大家都不忍我痛苦,违背自己的理想。因此才会任由我选择,大家只想我没有干扰的走自己的路。”
“小木……”林贤低声唤道。
“我确实痛苦了很久,但是我也能想明白。”沐小木对着林贤笑了笑,又道,“有些时候,必须向某些事儿妥协。即便正直,也该学会变通。虽然学会变通这个过程很艰辛,但是人总要成长的。”
“你长大了。”林贤难得没有取笑她,伸出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萧泰这事儿,我愿意相信施大人。”沐小木任由他在她脑袋上胡来,仍兀自感慨着。
“施亦想必很欣慰。”林贤方才沉郁的样子消失不见,又恢复到了平日的闲散慵懒。
“对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