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
“这又是什么表情?”湛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沐小木急忙捂住脸,警惕的闷头往前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湛然爽朗的笑了起来,伸出手臂一勾,就把腿短也没走多远的小御史勾了回来,往怀里一塞,优哉游哉的往家里走去。
不过会儿,沐小木那小宅小院的破门就映入了眼帘。
沐小木从湛然的怀里逃出来,跑上台阶,上去开门,似是许久没人住了,大门一打开就扑簌簌往下掉灰尘,门上的锁都带着一丝锈迹。湛然从后面看到了,微微皱起眉头。
“大人进来吧。”沐小木见他杵在门口,回头去拉他,以为他是受不了自己的简陋,刚要表示歉疚,他却动了。
屋子里没有一丝生气,有些地方甚至蒙上了蜘蛛网,被夕阳一照,就显出清晰的轮廓。她先前并不富裕,宅院亦不向阳,买的家具本就质料下乘,有人在打理还好些,一没个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了下去。
“我许久没回来了。”沐小木尴尬的笑笑,急忙解释。
湛然环顾四周,屋子里的木质桌椅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再也看不出原来的色泽。床榻边缘的纹理尽数剥落,袒露出脆弱的内部,仿佛用手指轻轻一戳便会坍塌下去。桌沿上的小巧铜灯也显出老旧的模样,宛若风烛残年回忆往昔的迟暮老人。
唯有立在一片灰蒙蒙之中的小御史,还如从前一样鲜活跳脱,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湛然不由得有些出神,尴尬笑着的小丫头稚气青涩一如往昔,充满干劲毫不畏惧的样子在一片破败残骸之中格外醒目。湛然有些奇怪,他并不明白,为何有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之后还能一如既往。他位居高位的日子并不短,来来回回在眼前晃的人他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像她这样的一个也没有。她并不像一个真正的人,更像是他的一个美好愿望,他等了很多年,已经死心之后,却又等到的一个愿望,简直就像一个奇迹。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相信过,可是看的越多见的越多越失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改变初衷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他也是个俗人,孤掌难鸣,独木难支,索性便放任自流,位居高位之后,由于站的更高,反而看的更加透彻,有些命运的齿轮,他只能看着崩坏,却无力去挽救,人生真的很无奈,很多时候,他都无能为力。
小御史微微偏过脑袋察看他的表情,似是担心他生气,所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眉眼间却又绽开掩饰不住的欢喜,她总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什么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人本来一入官场就该是个炮灰命,奈何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竟没心没肺的活到了现在。
自己如今站在这里,她是否是唯一一个打从心眼里开心的人?湛然蓦然有点想笑。
“你是不是傻?”湛然看着小御史,忽而没头没脑的问道。
“啊?”眼前漂亮而英气的小丫头微微一皱眉,似是有些恼,不过很快就闷闷不乐的把恼压了下来,瓮声瓮气的道,“很多人说我傻,大人你就不要再提醒我了。”
困惑湛然许久的问题仿佛在一瞬间得到了解答,他哑然失笑,直到看到小御史警惕的往后瑟缩,才止住笑声,兴致大好的走过去,一把扣住她的脑袋,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袍擦过了无数的灰尘。
“怕什么”湛然察觉到小御史的抗拒,不由一挑眉。
“大人,你要听实话么?”小御史怯怯的望着他。
“你说呢?”
“那你不能生气。”小御史梗着脖子讨价还价。
“好。”
“你刚才笑的……好变态啊……”小御史说完就害怕的一缩脖子。
“咦,大人,你说好了不生气的啊,你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小御史被他折腾的直嚷嚷。
“所以说你傻啊。”湛然不以为然,将她像小猫一样拎起来。
“哼”沐小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很没气势的抗议了一下,别扭的转过脑袋。刚一转头,脸蛋就被湛然一把捏住,嘴里道:“往哪看啊?”
“我连往哪看的自由都没了嘛?”沐小木挥着拳头怒道。
“没有。”湛然利落的丢下两个字,俯□将她的嘴唇堵住,沐小木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羞涩的从了。
湛然在一片尘埃中将她抱紧,一个深蓝一个素白,却是屋子里最鲜活的色彩。
他看着紧闭双眼羞涩却顺服的小御史,禁不住笑了,可不就是傻么,因为傻,看不远也看不清,就闷着头走自己的路,而那些所谓的聪明人,自认为看清局势看懂仕途,走的都是捷径。因为傻,才忠于本心,认为一切繁华利禄都抵不过心中的小小梦想,这在聪明人看来,又是多么的不值一提。而自己呢,看透了朝代更替历史进演,却不过是给自己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变得束手束脚,失去了斗志。
还真是可笑。
“大人。”小御史忽而推开他,叫唤道。
“怎么?”
“你怎么出来了?”小御史期盼的望着他,道,“你没事了么?”
“哦,我认罪了。”湛然轻描淡写的道。
“什么?”沐小木震惊的瞪眼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