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让既已答应,俞莺巧也不好再回绝。她没多说什么,与其他镖师一起去整理。到底是惯常走镖,不过半个时辰,众人便在小集不远处择定了下风的旷地,马匹喂过草料拴在一旁,五辆马车围作了一圈,圈中央升起了火堆,众人便在火堆旁坐下,略作寒暄。
这才知道,原来这一行是云游的艺人。方才那搭话的男子,正是班主。前几日,附近村上有场婚宴,他们被请去做了几场表演。如今正赶下个场子。原本盘缠也不多,留宿客栈只怕也勉强。恰好客栈打烊,又遇上俞莺巧一行,倒是塞翁失马了。
“今日也算是有缘,既得诸位相助,便让我们一展所长,聊作报答。”班主说罢,唤了一声那抱琴的姑娘,“清音,快将你最好的曲子弹来。”
清音点了点头,枕琴膝上,抬手拨弦。然而,只听几声泠泠孤音,还未成曲调,肖让却开口打断道:“不必弹了。琴不好,倒糟蹋了曲子。”
这话一出,清音指一顿,怯怯地看了肖让一眼。所有人皆变了脸色,气氛不免尴尬起来。到底班主跑惯江湖,陪着笑打圆场道:“哟,没想到遇上公子这样的行家。咱们这班子小,赚不了多少钱,也备不起好琴。倒让公子见笑了。”
肖让也笑了,道:“原来如此。我这车上倒还备着几把好琴,若清音姑娘不嫌弃,我有把桐木仲尼,倒是衬你。”
清音不敢答应,只是怯怯望着班主。班主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无妨。”肖让转头看着俞莺巧,道,“巧儿,去取琴来,你知道是哪一把吧?”
因要去琴集,肖让带了四五把琴,除了惯常用的那把之外,其余都放在第四车,按着材质形式妥当地装了匣。方才肖让又说是桐木仲尼式,自然不会错的。俞莺巧答应了一声,起身去取。片刻后,她抱了琴来,直接递给了清音。清音受宠若惊,讨了班主的眼色,这才慌忙放下了自己的琴,双手捧过。她看了看手中的琴,带着隐掩的笑意望向了肖让,道:“多谢公子。”
“喜欢就好。”肖让笑道,“对了,清音姑娘今年多大年纪?”
清音微微红了脸,怯怯回答道:“前月刚满十六。”
“好一位二八佳人。实不相瞒,在下略通书画,姑娘如花美貌,若能入画方不辜负,不知在下可有执笔之幸?”肖让道。
清音一听,神色讶然,蹙眉望向了班主。而此刻,那一班子的人都用难以名状的眼神看着肖让,分明当他是登徒好色之辈。俞莺巧也不知说什么好,索性沉默。班主犹豫了片刻,笑道:“既然公子有此雅兴,清音你便答应罢。”
清音听得此话,方才还蹙着的眉头展了开来,颔首答应了肖让。
肖让神色愉悦,道:“太好了。姑娘身上的衣裳太过粗陋,只怕画了不好看。我这里倒有几身现成的衣衫,姑娘穿上试试。”他说着,站起身来,“姑娘,还请到我的车厢里稍坐,我好准备纸墨。”
清音低低应了一声,随他起身,跟着去了。
班主又寒暄几句。眼看时候不早,便问俞莺巧借锅具做饭。俞莺巧亲自提了锅来,含笑递给了班主。班主忙不迭道谢,伸手去接时,俞莺巧却将手腕一翻,将锅子倒扣下来,掩着另一只手。她将手轻轻一甩,振开腕上的暗簧,藏在袖中的九节鞭松落下来,红缨鞭梢如蛇信一般,直刺向了班主的胸口。
这般偷袭,尚算隐秘,但却被班主一眼识破。他惊慌之间用双手推开了锅子,借力向后一跃,避开了攻击。待他落地,脸色已然大变。
俞莺巧望着他,平淡道:“班主果然是练家子。”她说着,又看了看其他人等,“想必诸位的身手也不错吧。”
听得此话,众人俱露了凶色。班主笑了笑,开口道:“我们走南闯北的,总要有学些手段防身,这有何奇怪?姑娘的身手,不是也不错么?”
俞莺巧道:“走南闯北是不假,但却不是伶人吧。”
“姑娘这话说的……”班主仍想解释。
“梅谷方圆百里皆无村落,只有这一处小集略有人烟。不知请了诸位表演的是哪个村镇?再者,既是赶场演戏,想必行头也多。可诸位的行李,也未免太单薄了。何况出门在外,小心为上。诸位与我们素不相识,何以如此大胆放心,连自家的姑娘都随意让人带走?班主心中十拿九稳,早有准备,只是不知图谋何物,可否直言告之?”俞莺巧道。
班主沉默了片刻,笑道:“看不出来,姑娘倒是个懂行的。”
俞莺巧垂眸,略略点了头。她放下了锅子,收起长鞭,抱拳道:“在下安远镖局俞莺巧。”
班主怔了怔,愕然抱拳,回道:“原来是‘赤链’俞女侠!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莫非,这些马车是安远的镖?”
“正是。在下无意冒犯,方才鲁莽试探,还请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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