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话说清楚。”杨氏皱着眉头看着回来报信的内侍,“什么叫蔡国公进了凤梧宫,他去凤梧宫做什么?”
内侍还没见过杨氏大声说过话,不由有些惶恐,结结巴巴的道,“方才凤梧宫里传出来,太后娘娘要砍了苏医女的手。”他说着偷看了眼坐在一边的齐五奶奶,“后来蔡国公就赶过去了,也不知道在里头说了什么,这会儿凤梧宫的殿门都落了锁,小人也不知道里头这会儿是什么样儿。”
杨氏一瞬间脸色煞白,杨宗文这是干什么,这里头有他什么事儿,他无端端的掺和进去做什么。
“您别着急。”蓉卿扶了杨氏,安慰道,“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兴许有什么事我们没有了解清楚呢。”
杨氏已经有些坐不住,杨宗文是她们养家如今唯一的血脉,若是出了事她将来便是死了也无脸去见杨家的列祖列宗,去见父母兄弟!
“你再去打听。”杨氏趁着头,指着内侍,“太子爷呢,他在哪里,可知道这事儿了,你再去问问他有什么打算和安排。”
内侍应是,慌忙而去。
“娘娘别急。”蓉卿轻声道,“太后娘娘为的也不过是圣上向他低头,她心里其实也没有底,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再说,欧家几十口人的性命可是握在她手里呢。”太后心里也害怕,若不然她要真敢撕破脸,干什么不把皇后娘娘和给绑了,岂不是筹码更大。
折腾来折腾去的,她也就只敢拿一些并不直接的人示威,逼着圣上表态罢了。
“是啊。”单氏给杨氏倒茶,“再说,他们在皇宫里头,不会有事的。”
杨氏勉强镇定下来,她揪着蓉卿,问道:“你方才说的办法……”她紧紧抓着蓉卿,一字一句道,“容我再想想。”
蓉卿也不勉强她,有句话说的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都做不到更不可能怪杨氏踌躇,怪圣上犹豫不决!
“五夫人。”单氏忽然眯了眼睛,下了决心似的道,“你说,我去成不成?”
蓉卿听着一愣,不等她说话杨氏拉着单氏的手道:“先别急,我们再等等,看看太后娘娘还有没有下一步动作。”话落,她又吩咐人去午门外看看,欧家的女人回去了没有。
过了一刻,婆子来回道:“欧家的女人还在哭,瞧着架势是不打算回去了。”
蓉卿听着眉头微挑,其实这件事很简单,非常的简单……若放在寻常人家里不过是继子和后母之间闹纷争罢了,素质好的大家心平气和的谈一次,脾气躁的就跳起脚来叉腰对骂或是纠了人打一场群架,拼一个胜负,谁狠谁占理,反正解决的方法多的很。
可现在偏偏是发生在皇室,朝堂,京城,乃至各州府数万双眼睛瞧着看着,即便双方已经撕破脸了,可是在面上依旧要母慈子孝,为天下人榜样。哪怕就是吵架争执,也要把手段方法用巧妙了,进,可示威表态逼着圣上妥协,退,可粉饰太平依旧和乐融融。
除非欧家真的是势力惊人,太后娘娘敢凭着她乃先祖封的皇后之号召力拼一拼改朝换代,否则,她只能仗着她当时母亲,圣上不敢把她怎么样,和圣上斗一斗,得到自己该有的权利和地位,再往后就拼谁活的长,欧家能不能和下一代君王处好关系,若是能那欧家依旧能长盛不衰,太后今儿的努力就值得。
很显然太后娘娘的示威还是小心翼翼,并没有越过底线,所以圣上不急不躁……但却苦了她们。
太后要真的把苏容珺杀了,把整个太医院的人,血洗了凤梧宫甚至皇宫,也没有什么,她根本不用自己收拾烂摊子,往后一躺哼哼了两句,说我被圣上气的病了,我一个老人家保娘家人都保不住,活着还不如死了……
即便大家都知道太后是装的,也拿她没有办法,因为在所有律法之上还有读书人反复强调的孝道。
方才出去的内侍又匆匆赶了回来,回禀道:“太子爷和诚王爷以及几位大人都在宫里,这会儿凤梧宫叫不开门,不过蔡国公爷和苏医女应该没有事。”一顿又道,“太后娘娘派了人去请圣上,只是……”
杨氏问道:“圣上怎么说?”内侍摇摇头,道,“圣上以朝务繁忙,没有去!”
杨氏就朝蓉卿看去,蓉卿皱了眉头,圣上肯定不愿意去啊,去了劝不了只有他自己退步,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处置不处置的事儿了……圣上现在退了就等于是一个开始……
她沉了脸,忽然想到了什么,就和杨氏道:“娘娘我们不能等了,速去宫中。”方才她还有点想不明白,太后明明是要砍苏容君的双手,为何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关了宫门,现在终于明白了。
这个恶人,总要有人去做!
“好。”杨氏站了起来,看着蓉卿目露坚定,“不管结果如何,得试一试才知晓。”
蓉卿扶着她,轻嗯了一声,杨氏又回头去看单氏:“弟妹先回去吧,有事的话我再着人去通知你。”
单氏犹豫的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道:“好,大嫂保重。”杨氏就换了衣裳,和蓉卿一起出了太子府,直接进了宫门。
下午,宫里果然传出来,太后娘娘病情加重,暂留住苏医女和刘院正戴罪立功……言官们一窝蜂的聚在了宫门外,跪求圣上为天下百姓做榜样,以孝道治国……去看望太后娘娘,寻名医进宫。
甚至有人翻出律例来,一二三的等列出来,一副打算死谏,博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
圣上大怒,若非大夏有律例言明不杀言官,这些人一个也保不住。
他们有恃无恐,闹的越发的凶,与午门外欧家那一竿子哭诉的女眷,就如唱戏擂台一样,依依呀呀好不热闹。
申时正,皇后娘娘忽然喧欧氏女眷进宫,懿旨上大概的意思是,你们哭了这么久本宫看着心疼,进宫歇歇。太后娘娘年纪大了经不得你们这样闹腾,若是叫她老人家知道了病情恶化,这罪名可是担不起啊。
欧家的人半信半疑的跟着内侍进了宫门,一进去身后的宫门就哗啦啦的关上,圣上又下了圣旨令宫门外等着名垂青史的人滚回去……大家一看欧家的人进去了,圣上已经退步了,没了他们发挥的地方,只得消停。
欧鸣和欧泽庸坐在书房里喝茶,欧泽庸端着茶盅的手止不住的发抖,又抬头看看对面气定神闲的欧鸣,脑子里就想到太后娘娘和他说的话:“……欧鸣可比你沉稳多了。”
是啊,他确实比不上欧鸣,都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喝茶。
终于忍不住,欧泽庸先打破了僵局,问道:“你确定圣上会退步?”欧鸣很笃定,点头道,“那是自然,圣上身不正痛脚在此。”
欧泽庸也不是很确定,可这会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想反悔都没有可能,只能把头拴在裤腰带上跟着欧鸣往前走!
两人又沉默下来开始喝茶,只是一个气定神闲,一个惴惴不安。
“二爷。”忽然,外头有人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道,“皇后娘娘把人几位夫人奶奶都请进宫里去了。”
欧泽庸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喜的确认道:“此事当真?”回话的小厮点头不叠,“小人亲眼所见,直到宫门关上才赶回来的。”
欧泽庸抚掌大笑,看着欧鸣道:“好小子,真是被你预料到了。”
欧鸣却是笑不出来,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侧目看着小厮,问道:“你确定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而不是圣上的手谕?”
“不是。”小厮摇头,“皇后娘娘的懿旨。”
欧鸣满面的疑惑,有些想不明白,欧泽庸看着他的样子有些糊涂,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说只要被喧进宫,就是圣上退让的第一步吗,有什么不妥?”
欧鸣一时也想不明白,狐疑的道:“……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对。”
欧泽庸觉得他有些疑神疑鬼的,便开口道:“反正是我们要的结果就成,旁的事不重要。”又看着小厮道,“你再去打探。”
小厮领命而去。
这一次,换欧鸣惴惴不安,欧泽庸气定神闲。
又过了半个时辰,方才去打探的小厮折返了回来,欧鸣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厮回道:“几位夫人在正德宫里陪着皇后娘娘说话。”欧泽庸啊了一声,问道,“圣上和皇后娘娘没有去看望太后娘娘?”
小厮摇摇头:“圣上还在御书房和太子爷以及几位侯爷,督都议事。”
欧泽庸看看欧鸣,欧鸣皱了眉头:“凤梧宫什么情况?”小厮摇头道,“小人没有打听到。”
欧鸣越发觉得奇怪:“那位苏医女呢,现下如何?”小厮不确定的回道,“同在凤梧宫中没有出来。”欧鸣点点头,打上苏容君的心思,是他们一开始没有想到的,后来她见着欧氏才想到了凉国公府的齐五奶奶,才想到苏家还有一位七小姐在宫里做医女。
他便是心中一动,想着若是将苏医女拖进来,至少能牵制住苏珉,而苏珉和齐宵以及肖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包括单竟亦是如此……只是效果并不显著,但所幸的是他早有预料,只等凤梧宫中传出来苏医女联合刘院正谋害太后的事传出来。
苏医女的身份很微妙,既是苏珉的妹妹又是齐宵的姨姐,又是正德宫的女官……猜猜看,若是她谋害太后娘娘,大家会猜测是谁主使的呢。
反正不管是谁,这局面就算是扳过来了,至少在众人眼中重点不再是欧家贪污舞弊,而是有人不容欧氏想要处之后快,竟是连太后娘娘都敢谋害……可想而知,欧泽庸先前的贪污之事,岂不是也是欲加之罪。
后面他都想好了,一步一步走,直到他尚了公主,欧家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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