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的爽朗微笑,彬彬有礼地说:“这位女士,我想和你谈谈。”
那中年妇女心有戚戚焉地小声说:“可我并不认识你,有什么事,明天到圣慈仁心孤儿院来找我,我今天不舒服,不想谈任何事。”
她要走,却被何为念拦住了,他诚挚地看着那位妇女,露出温暖的笑容:“你知道你的捐款倡议书,陆奕晨连看也不看就撕掉了么?”
妇女看着何为念,皱眉说:“你是她的朋友?”
何为念仍旧微笑:“你觉得她会和谁成为朋友?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我是钟鉴的朋友,想在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想和你谈谈。你看样子脸色很不好,不如我们找间地方坐下,我请你喝咖啡。”
中年妇女苦笑:“我一无财二无色,可疑的人怕是也不会看上我,既然你一番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而且,我们是随时欢迎有爱心的人士光临我们孤儿院的。”
何为念带她到了一家咖啡馆,找了二楼露天的位置,旁边就是栏杆,四周都没有人,何为念替她点了一杯意式咖啡,她慢慢品尝。
过了几分钟,才用缓慢而平稳的声调开口:“谢谢你,我姓杜,是孤儿院的院长,如果你需要领养小孩的话,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都可以问我。我们院缺钱不缺人,什么样的孩子都有,现在战乱临近,被抛弃的孩子很多,政|府的资助又有限。”
何为念说:“我主要想要了解一下陆奕晨的情况。”
杜院长叹了口气,说:“我本来也不想麻烦她的,但实在是没办法了,院里好多小孩都说在院里吃不好也没地方玩,连睡觉都漏风飘雨,有些孩子甚至说,去做乞丐都比这要好。唐奕晨,哦对不起,她的姓我一时还改不过来,你多担待,她的出路是最好的,但看样子,现在领养她的人后悔也来不及了。”
何为念一扬眉:“此话怎讲?”
杜院长说:“我和陆太太是旧友,她那天本来是找我发牢骚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乖得不得了的女儿居然和一个没名没分的臭小子私奔了,她气得不行,又加上他们陆家财政有困难,必须靠联姻解决这门亲事,结果你猜怎么着?”
何为念摇摇头,示意她接着说。
“那个唐奕晨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居然巴在门外偷听,她准是看陆太穿着富贵,想要被领养,结果一听这话,她自己倒跑进来毛遂自荐,说如果自己能成为陆家的养女,二话不说就嫁给钟鉴,还说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完更表演了好些。你知道的,她长得细皮嫩肉,又自学过芭蕾和昆曲,只是缺两件好衣服,其实她并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差。”
“我见她那么坚持,就帮她说了两句好话,结果陆太答应了,说是先带给钟鉴看看再决定。结果这姑娘,也不晓得是人家钟鉴品味独特,还是见惯了娇气的小姐,对唐奕晨居然是一见钟情,三天后就带着大批聘礼来提亲,陆太更是乐得不行,还不马上选吉日结婚了?”
何为念静静听着,又问:“那你为什么说陆太现在后悔了?”
杜院长叹了口气,说:“哪能不后悔呢,陆太原本以为她机灵乖巧,根本没有深入了解,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谁知道她嫁进来没多久就翻了天了。唐奕晨自从把钟鉴治得服服帖帖以后,就原形毕露了,回娘家的两个月,几乎天天在吵架,陆太本来性格就强势,哪肯屈服,但她再如何惹人讨厌,到底还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哪斗得过唐奕晨呢?”
“你不知道,这孩子虽然看上去聪明乖巧,却是所有孩子里最让人头痛的一个,我巴不得把她送走,没想到这点私心反倒害了陆太。不过幸好唐奕晨也不喜欢陆太,很少回家,倒是钟鉴的母亲,已经被她气得搬回娘家了,钟鉴的父亲又一贯不理家务事,所以现在她成了钟家名义上的女主人了。”
何为念问:“我见她不过二十出头,居然能令你如此头痛,实在是不简单。”
杜院长轻笑一声,说:“她没有一刻不在打扮自己,幻想能嫁入豪门,这个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其实凶悍得很,一张嘴可以把石头说得掉眼泪,每个孩子都被她打过,没有人不敢听她的。她觉得孤儿院的生活太苦,又不肯屈居别人之下去打工,就一直赖在院里,什么活都不干,什么好的都要抢。”
“不过有些东西,掩饰也掩饰不了一辈子,外表再精致,也掩盖不了她自私狠毒,贪慕虚荣,卑劣粗鄙的气质,只是第一次见她的人,都会被她的演技欺骗。我也不指望她能给我钱,所以在门口闹一闹,以为她顾及钟家脸面会给点钱打发我,没想到……唉,真是苦了无辜的老人。”
何为念将手边的咖啡一饮而尽,说:“谢谢你院长,肯告诉我这么多,我回去和我妻子商量一下,如果决定领养了,我会正式到院里登门拜访的。”
杜院长连忙说:“那可真是多谢你了。不过,我有件事不太明白,你真是要领养小孩吗?为什么问的全是陆奕晨的事?难道就因为你是钟鉴的朋友,所以对她特别有兴趣?”
何为念微微一笑,说:“就是因为有陆奕晨这样的人,所以我才要慎重,我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怎样发现一个人真正的品性。就算是孩子,也有些东西是先天就已经形成的,做父母的再怎么想改变,也无能为力。”
杜院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真是想得周到。”
她离开后,何为念没有离座,他端着空杯子坐了许久,直到夕阳西照,正准备起身回去,却看到楼下行人穿梭的街道上,街角昏暗的小档旁,有陆熙海的身影。